江妤笙知道自己開始發燒了。
她隻要一發燒就會大腿滾燙,從小到大就這樣,因此她摸了一把腿就知道了,頭很暈,太陽穴處一陣陣發痛,眼前金星亂冒,江妤笙感覺自己撐不過兩天了。
遲早要燒成智障,要麼餓死要麼成智障,江妤笙感受到了世界對她的惡意。
大概是老天都覺得嚴川衡對她的好十分不公平吧。比她漂亮的人有很多,比她有錢有權的也多得狠,但偏偏是她。
偏偏是她。
恍惚中,江妤笙似乎看見了嚴川衡的臉,自己親上去的時候,他因為自己的主動吃驚了一下,隻不過吃驚轉瞬即逝,他很快垂下眼睫,眼裏的冷淡如冰一樣化成溫水,柔軟地湧了過來,將人包裹起來。半明半昧的光線下,嚴川衡微微笑起來,薄薄的嘴唇彎起好看的弧度來。
江妤笙有些想念那樣的他。
“別生氣了……”她意識不清地嘟囔著,感覺漫天燒起了大火,火舌一寸寸地舔舐著她的皮膚,幾乎要將她的意識吞噬殆盡。
“我那麼……喜歡你……”
江妤笙難受地晃了晃頭,支著牆壁慢慢往下滑,最終支撐不住地摔倒在地,艱難地喘息著,猶如缺水的魚一樣張口急促呼吸著。
“嘭!”
庫房的門被狠狠推開,揚起了許多灰塵,昏黃的燈泡被門口刮來的寒風吹動,搖搖晃晃地閃爍著。
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江妤笙眯起眼睛,眼前一陣陣發黑,她看不清那是誰。
“笙兒!”
有低啞痛楚的聲音撲進耳朵裏,江妤笙想笑,想笑他之前那麼生氣,這會兒就開始擔心了?想罵他自作自受,要不是把自己丟下,還能這樣,但她什麼都沒能說出來,也沒有力氣說話了,隻是動了動嘴唇,無力地垂下脖子。
昏昏沉沉中,她被摟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裏,江妤笙努力睜了睜眼,看見了一雙幽深的眼睛,眼裏情緒複雜。她將自己靠在來人充滿了熟悉味道的胸膛上,閉上了眼睛。
有什麼溫熱的東西落在了她的臉上。
最開始是一滴,後來又落了兩滴。江妤笙沒有睜開眼,隻是費力地伸出手,虛弱無力地摸了一把他的臉。
“別哭。”她昏昏沉沉地說:“我不會走的。”
……
林賢神色複雜地看著嚴川衡一腳踹開庫房門,將江妤笙抱了出來。
看他沒大叫發瘋,林賢估計問題不大,但近處看卻發現江妤笙緊閉著雙眼,臉上有不正常的紅暈,整個人甚至無意識地發著抖。
“?”林賢抬頭看了一眼嚴川衡,嚴川衡神色正常,除了眼角有些發紅——應該是太憤怒了……他說道:“發燒了。去醫院。”
江妤笙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裏有大片大片飄落的櫻花,那些櫻花接在手心裏有些燙,她孤身一人,身前身後都是一片長長的,落滿了櫻花的坡道。
她聽見有小女孩清脆的笑聲。
“咯咯咯。”很快活,充滿了天真的快樂。讓人忍不住想接近。
但那笑聲一瞬間就散開了,消失在越來越密集的櫻花裏。
有身影出現在長長的仿佛沒有盡頭的坡道上,江妤笙一下子就覺得,他就是坡道的終點。
她飛快向他跑去。卻怎麼也接近不了,他的身影是那樣模糊,即使江妤笙覺得自己已經到了,抬頭卻看不清他的麵容。伸手也隻摸到一片虛無。
再想跑時,卻跑不動了。
櫻花變成了漫天流火。
江妤笙痛苦地叫了一聲。漫天的大火將她包圍。她甚至看不清路在那裏,火舌貪婪的舔舐著她的身體,她感覺自己的肌膚一點一點被撕裂開來。
漫天的大火裏。沒有人影。沒有嚴川衡,沒有阿芬。
江妤笙絕望地摔倒在地。
“我請你們來,不是聽你們說她的病有多嚴重的!!”嚴川衡怒極,一巴掌拍在桌上,醫生們紛紛閉了嘴,不敢再出聲招惹這位紅了眼眶的太子爺。
嚴川衡到底是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他坐下來,沉默地用手撐著頭,仿佛它要不堪重負地掉下來一樣——“你們……盡力吧。”
他的嗓子短短的時間裏已經嘶啞的不成樣子,有醫生提出給他看看嗓子,嚴川衡搖搖頭拒絕了。
醫生們診治出來的結果都是一般的發錢,不是病毒性的。他們用盡了方法想讓熱度降下去,但針劑下去,熱度隻是稍微降了那麼一點,又迅速地燒了起來。
他沉默地守在江妤笙的病床前,將她另外一隻沒有打點滴的手握在自己手裏,林賢楞楞地站在病房外,不敢吭聲,他一時有些想不通怎麼變成這種局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