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的地下車庫裏。
一個男人被人按倒在地,一動不能動,嘴也被東西堵住,隻瞪著快要凸出眼眶的眼珠子,一副驚恐至極的表情。
然而他手腳都被人壓製住,在被壓製住的前提下還有繩子捆住了他的手腳。聲音也無法發出,隻能不停發出細微而恐懼的“唔唔”聲,身邊的人也像是不怕被他看見,全都露著臉,而且都用一種看死人的眼神看著他,這讓男人更加絕望了。
突然,一陣“嘎啦”聲響起來,男人猛的一抖,正對著他的車庫門緩慢啟動,幾個保鏢魚貫而入,一個高大的身影從光裏走了過來。
男人瞪大眼睛,恐懼地幾乎要昏厥過去,他眼裏流露出來的驚恐與絕望似乎取悅了來人,來人高高在上地看了他一眼,仿佛那一眼是賞賜給他的一樣,甚至露出一點愉悅來,仿佛男人這種狼狽的姿態令他感到愉快。
有人在來人的示意下取下了塞在男人嘴裏的東西,他大喘了一口氣,幾乎是不受控製地想要大喊救命,然而在男人的眼神裏,猛烈地哆嗦了一下,未出口的大喊最終轉變為近乎絕望的低喃。
男人喃喃道:“嚴川衡……”
嚴川衡眯起眼睛,露出一個近乎溫柔的表情來,隻是那溫柔在這個場景下令人毛骨悚然,他輕聲回答道:“是我,李叔。”
被稱呼為“李叔”的人名字叫做李滿英,是嚴家集團的一位HR,HR這種人,向來是知道的多但又口風嚴的人,八卦知道的多,但是要爛在肚子裏。李滿英顯然是沒有做到這一點。
嚴川衡眯起眼睛,有點不大高興。
李滿英被這一聲稱呼喊的幾乎要支撐不住,男人布滿皺紋的臉上的皮肉不受控製一樣抖動起來,他垂下腦袋,用沉默掩蓋自己所有的情緒。
“看來李叔是知道自己為什麼在這兒了,不然按您的性格,早就要開始辯解了。”嚴川衡冷笑一聲,麵色冷下來,露出原本的模樣。
李滿英按照輩分和嚴川衡父親的交情來說,其實嚴川衡是要喊一聲李叔的,然而如今這稱呼聽在耳朵裏,竟是說不出的諷刺。
李滿英一時之間竟無言以對,隻好沉默著,用一副逃避的態度對著嚴川衡。
嚴川衡並不怎麼問他到底是為什麼竊取公司情報再轉手,也不問他公司對他如何,隻是一言不發,緊緊地盯著李滿英。
李滿英已經快五十多歲了,大概是憂慮過多,所以早早地謝了頂,整個人的頭發呈現出“地方支援中央”的局勢。更可笑的是他不但不幹脆剃光,而是想法設法地想讓那一點頭發顯得多一些,再多一些。結果弄巧成拙,怎麼看怎麼搞笑。
大約是年紀大了——這也不能作為理由,有的人也五十多歲,看上去也不像李滿英這麼顯老。因此嚴川衡慢悠悠地想著,大約是這老不死的天天做賊心虛,想的太多,一不小心就把自己想成了一個垂垂老矣的老頭子。
“我也不和你廢話,李叔。”嚴川衡輕輕笑了一聲,有點不耐煩現在這個李滿英一句話不說的局麵,他抬起胳膊看了看表,李滿英注意到他的那塊表,瞳孔微微一縮,嚴川衡眼角一瞥,知道他想到了什麼。
“我等會兒還有事情。李滿英,我們長話短說,”嚴川衡這次沒有拿腔拿調地喊著那個讓李滿英驚恐不已的稱呼,好歹是直接說了名字,他揮了揮手,讓人把李滿英鬆開,但是沒讓鬆開束縛住他四肢的繩子,隻是讓他不歪趴在地上,而是背靠著車庫中央的柱子站著。嚴川衡說道:“我就問你一句話,你背後是誰……哦,”他似笑非笑地眯起眼睛,輕輕地對剛準備張口說話的李滿英搖了搖頭,說道:“不要說沒有人,你拿我當什麼了?要不是我知道有人,我還會留你到現在嗎?”
李滿英猛的住了口,一臉驚恐地看著嚴川衡。
他其實這麼多年來,可以說是看著嚴川衡長大,雖然見麵少,但基本上老嚴帶嚴川衡來公司的時候,他們都看見了。
最開始他還是個小孩子,臉還很稚嫩,神色卻很鎮定,一點兒不像個小孩子。或者說,根本不像個什麼都沒見過的小孩兒。後來小孩兒長成了少年,少年氣勢淩人,還未來得及學會收斂鋒芒,眼睛裏似乎有終年不化的冰雪,冷冷地看過來,仿佛要被那眼神凍傷。
再往後,嚴川衡看上去跟一般的貴氣公子沒什麼區別,但是大家都知道,他更加善於隱藏自己了。老嚴的孩子,不可能是庸才,尤其是這個少年時代就才華驚人的嚴川衡,在他麵前,總是忍不住想要低眉斂目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