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川衡進了路邊等待的車,吩咐道:“去警局。”
幾個隊員過來問陸隊長,說道:“剛才那個,是不是嚴氏集團新上任的那個……嚴家小兒子?”
陸隊長慢慢地呼出一個煙圈,慢吞吞地說道:“管這個幹什麼?對了,你問問那女孩子有沒有藥,給她帶上,再讓局裏的醫生過來。”
陸隊長姓陸名必行,早些年是個愣頭青,和無數橫著走路的富二代幹過架,原因無他,就是看不慣這些闖了禍還頤指氣使的富二代不爽,不爽就算了,人家還能全須全尾地出去了。後來終於慢慢地被生活磨著,磨著磨著就成現在這個樣子了,心還是那個心,外頭還是圓滑了不少。
證據是確鑿的,逝者已逝,但該追究的還是要追究。本來隻是想讓這家的子女參與一下調查,沒想到嚴少爺也摻和了進來。
他們不都這樣麼,陸隊長仔細地將煙頭摁滅,扔進垃圾桶,想到,總是以為有錢能使鬼推磨。
怎麼不是呢,不然,這年頭這麼嚴格,不還是有偷稅漏稅的。
警車呼嘯而過。
這方麵也有司法機關的事情,陸隊長不負責,何況案子有點大,他隻負責將人帶回來,隻不過當時跟人糾纏的時候覺得這家的兒子實在煩人的很,也不聽人說話,這會兒老老實實地坐在車裏,看著倒也順眼。
林賢有點茫然地坐在車裏,怎麼也想不通自家大哥會做這種缺德的事。他們家雖然不像嚴家或者路家那些,但是一直是本本分分的,也算是有錢。更何況……林賢無論如何也不相信林仁會昧著良心幹這種事。
林賢想起來自己查的一些零零碎碎的東西,一時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低著頭坐在車裏,心裏卻是一片茫然,他之前總以為是最糟糕不過的局麵了。如今倒是沒想到,過去也沒能料到,原來還有比這更糟糕的。似乎永遠都不會否極泰來,永遠都會越來越差,當你以為沼澤可算到底了,沒想到還在往下沉呢!
林賢一下子想起來林昕薇,剛想開口,又清了清嗓子,聲音低啞道:“我妹妹……林昕薇她有先天性心髒病,實在是不能受到刺激,她這麼些年一直住療養院,什麼事都不知道的……”
陸隊長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外,大概是難得見到一個不是什麼都不放在心上的富二代,一時倒是有些驚奇。表麵上是風輕雲淡,畢竟沒有真正確定林賢是否參與,所以陸隊長態度還算好,不緊不慢地說道:“我們查清楚了自然會讓你們回去的。”
林賢睜著那雙眼皮有些腫的眼睛,視線也不知道聚焦在哪裏,隻是飄來飄去,讓人看著有些恍惚。
匿名送來的賬本很快就讓林賢閉了嘴。林賢出人意料地沒有像之前那樣大喊大叫,相反,看清了賬本的林賢安靜下來,人問什麼說什麼,態度良好,十分溫馴,加上瘦,當真看上去是個小綿羊。
林昕薇先出去了,因為她真的是在療養院多年,別說參與了,連出了什麼事都不清楚。隻是林賢說想出去看看妹妹的時候,握著林昕薇的手細碎地叮囑說話的時候,林昕薇一直波瀾不驚的麵色才終於起了漣漪。
因為這段時間公司差不多是林賢接手,雖然他大部分就是個擺設,但是還是要比林昕薇懂得多些,故而今天是走不了了。
出來時嚴川衡也在,嚴川衡正低頭跟林昕薇說些什麼,林賢咽了咽口水,愣了半晌,抓著林昕薇細碎地叮囑著,讓她別生氣,最好回療養院。
林昕薇倒是不生氣,她有什麼可生氣的呢,林賢不說,她便可以裝作不知道,現在事情似乎露出了一些苗頭,但是林賢又不知道了,所以林昕薇擔心的是,林賢隱藏的是其他事。
林昕薇知道自己的病自己的處境,所以她向來說什麼就是什麼,乖巧,隻是拽著林賢的手遲遲不肯鬆開,仿佛一鬆開林賢就跑了一樣。就……再也回不來了一樣。
林昕薇害怕。
連死亡都不甚害怕的林昕薇,害怕林賢回不來了。
她神情恍惚又牢牢地抓著林賢,林賢不由得有些狼狽,身為哥哥,他似乎永遠做不到林仁那樣,讓自己的弟弟妹妹們安心。
林賢抬頭看著嚴川衡,眼神有些怯怯地,看得嚴川衡也不好意思跟著生氣了,這一路他心裏頭的那點火氣早就散了,這會兒正覺得難過,林賢又突然拿著和從前一樣有些怯怯的眼神看過來,嚴川衡一時竟是連一點兒火星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