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江來的時候,屋子裏隻剩下林賢一個人了。
太陽升起的不算高,外頭的熱氣還沒有起來,樹木之間發出葉子被風吹動的簌簌的聲響,龍江開了門,看見林賢還窩在被子裏。
他平常基本不會這麼早過來,隻會心血來潮推著林賢去外麵走兩圈,畢竟圈養的金絲雀也需要放出去呼吸呼吸新鮮空氣,說是這麼說的,屋子裏頭也安裝了空氣淨化器,但是外麵還是不一樣的。
林賢聽見開門聲,以為饒清遠又回來了,不自覺地哆嗦了一下,很快就不高興了,他把自己蜷縮在被子裏,缺少安全感一樣悶悶地歎息道:“啊……”
龍江其實這麼早過來,隻是昨天饒清遠似乎談崩了一樁生意,他們也不是一家獨大,上麵還有人員組織,因此饒清遠麵色不佳。龍江聽手下說一回來就進了小屋子,屋子裏剛開始沒什麼動靜,但是後來突然發出一聲慘叫,後來又安靜了。
龍江聽了這個描述,實在是放心不下,饒清遠什麼人,基本不是人類了,缺乏人類最應該有的同情心與感知能力,龍江倒不是害怕林賢會怎麼樣,隻是實在害怕饒清遠把這個目前為止最像的一個替代品弄死了以後又要發瘋,畢竟饒清遠這病還得靠人來鎮壓。
龍江進了屋,屋子裏一片狼藉,被磨圓了四角的軟木桌子掀翻在地,旁邊還散落著不知道是什麼的片狀物體,看上去挺像衣服的碎片,空調和空氣淨化器都開著,但是龍江還是敏銳地捕捉到了空氣裏一絲甜腥的鐵鏽味。
不過還好,聽見林賢從鼻子裏哼出聲,應該還沒掛掉,龍江咳嗽了一聲,說道:“出來了,醫生來了。”他提前叫了醫生過來,醫生是個長年給看病的,用錢封口,特別老實。
林賢聽見這話,知道不是饒清遠,心裏鬆了口氣,畢竟龍江還沒饒清遠瘋得厲害,他渾身上下都疼得厲害,也沒力氣,就用一隻胳膊掀起被子,不高興地衝著外麵說:“我動不了!”
他少爺脾氣見長,畢竟被囚禁許久,又還年輕,自然不可能好聲好氣,龍江見怪不怪,隻是過去麵不改色地將人被子一掀,露出下麵的慘狀來。
饒是龍江見多識廣,看清楚後也忍不住倒吸一口氣,忍了半天,說道:“你這次倒是折騰得狠。”
少年人被關在屋子裏許久,皮膚有點蒼白,因為蒼白,所以越發顯得皮膚上的淤痕和傷口嚇人,青青紫紫一大片,看的讓人牙酸。
林賢頭發淩亂,嘴唇上有兩個牙齒印,還滲著血,龍江知道又是他自己忍不了痛,自己不知不覺咬的……饒清遠不太喜歡林賢慘叫,之前就因為這個狠狠收拾了林賢一頓,現在身上還有沒完全推下去的傷痕,林賢又是個怕痛的,小磕小碰的都要嚷,但是饒清遠不是不讓他發出聲音,慘叫不行,不美觀,太刺耳,看著難受。所以要會哭……怎麼哭呢,這也是個有講究的,不能哭得太難看,畢竟就是因為慘叫有礙瞻觀,饒清遠才收拾他的,必須得哭的好看,眼角通紅最好不過,淚水聚集起來,氤氳在眼睛裏,不能嚎啕大哭。但是也不能哭的太假,不然根本不會讓饒清遠覺得他受不了了,放過他。這個度倒是很難把握,林賢還是吃了不少苦頭。昨天也不知道饒清遠在外麵吃了什麼屎,總之進來的時候麵無表情,林賢當時正坐在床邊上看報紙,他剛剛洗完澡,頭發微微有些濕潤,已經很長了,耷拉在耳邊,劉海有些長,微微地遮住眼睛,聽見門響,林賢抬起頭來看了一眼。
燈光下男孩子的眼睛像黑寶石,微微閃著光,因為之前覺得好玩的挑染的幾根紅毛也因為數量不多,然後發根很快長了出來,被饒清遠命人剪掉了,這會兒全黑發,抬著頭看過來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讓饒清遠冰冷地心微微暖了一點。
林賢一看是殺千刀的饒清遠,還聞見了一點點酒味,當即大驚,放下報紙就有點想往後縮,但是房間就這麼大,總歸是逃不掉的,饒清遠也不會放過他,所以林賢縮了一下,隻不過是下意識拒絕傷害的反應等他反應過來饒清遠不喜歡這個樣子的時候,已經晚了。
饒清遠看他下意識地躲避的樣子,突然就有些咬牙切齒起來。
都是騙人的。
林賢瞪著眼睛,覺得自己太倒黴了,他好不容易盼著饒清遠出去一趟,畢竟今天一天饒清遠都沒有來,龍江也沒過來,林賢感覺自己能過一個舒心的日子了,心裏簡直不要太得勁,畢竟平時都得聽兩個人逼逼叨,然後饒清遠總是折磨他,龍江雖然不會讓他痛,但是總會用審視的眼神看著他,林賢知道他們不相信自己。但是已經無路可走,他們已經把他帶了進來,林賢不走,也走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