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時候起,蔣羽央就不喜歡特攝英雄片。
很簡單,因為每當她陷入危機的時候,不管怎麼祈求怎麼盼望,都不會有英雄來救她。
蔣羽央出生在一個富貴家庭,父親是當地官員,工作穩定前途似乎也還很不錯,母親是門當戶對的一位將軍的女兒,兩個人可謂是門當戶對。蔣羽央生來就是含著金鑰匙的人。
蔣羽央從小到大都不快樂,有記憶的時候,也都是低矮的天花板,和外婆哼哼唧唧的搖籃曲。搖籃曲沙啞而又溫柔,是蔣羽央童年裏頭唯一讓人快活的東西。
蔣羽央很小的時候——還沒到斷奶的時候,她媽就要走馬上任,去哪哪兒升官發財去了,父親也忙,兩個人事業上升期,幹脆一合計,將蔣羽央早早斷了奶那個,送但南方嗯小城市去。
外婆年歲不是很大,是個嗓門大愛唱歌的人,外公早早逝去,外婆不喜歡城市裏烏煙瘴氣的生活,就搬來了這水汽繚繞的小城市裏頭。蔣羽央被送來以後,父母就為工作奮鬥去了,蔣羽央跟著外婆生活。老人也不過是給蔣羽央一口飯吃,教育之類的……通常是跟不上的,蔣羽央大了點以後會挑食了,她外婆通常都是心疼她,通常不愛吃什麼就不吃了,久而久之,蔣羽央變得非常挑食了,她外婆才想起來調整。蔣羽央小的時候總以為自己沒有父母,鎮上的小學,一群泥猴子一樣的小孩兒天天打架來打架去,那個年紀的小孩兒就已經很會惡毒了,張嘴問候全家那是信手拈來,從來不含糊,蔣羽央被罵過無數次沒人要的孩子自然心裏不會正常到哪兒去了。她外婆六十歲了,還要因為她打架顫顫巍巍地到學校裏頭來,蔣羽央後來就不怎麼打架了。
不打架是不打架了,學校裏倒是經常有小孩兒被突然墜落的水桶砸中,要麼就是被不知道從哪一樓飛下來的又髒又臭的抹布蓋住臉。蔣羽央安分下來,別人嘲笑的時候安靜如雞,久而久之,那些人就沒什麼意思了。
或許快樂就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的,別人不痛苦了,一臉無所謂的表情了,自然而然就沒什麼樂一樂了。
蔣羽央也不是說麻木了,不在乎了,她根本就是將怨恨全部埋起來,以後一個火星,就能將他點爆。
蔣羽央四歲的時候見過父母一麵,從此以後,除了過年回去,再也沒見過父母,她記性不好,向來是視作過眼雲煙,看完就忘,根本不回去記人,否則,還能有什麼,她印象裏除了細雨綿綿的水鄉,還有烏雲沉沉地童年,以及外婆溫柔的笑臉。那是她最後的永無鄉了。
她父母過年的時候見麵大多會數落她,說她怎麼怎麼不聽話,說她哪裏做的不好,蔣羽央依然是回嘴,說自己沒人教!她出師未捷,剛說出口自己有人生沒人教,就被父親甩了一巴掌,這句話說的在理,但是太難聽,挨了揍,也是理所當然一樣。
蔣羽央沉默下來,她平時基本是不怎麼回嘴的,挨了打,從此就記得了。
她本來就是沒人教養的,外婆六十多歲了,老眼昏花,跟蔣羽央住在一起,有時候飯都做不熟,蔣羽央要學,外婆不讓。她一輩子都喜歡寵著別人,寵著蔣羽央跟什麼一樣,自然就說蔣羽央要讀書,不讓她做飯幹家務。自己摸索著慢慢做。
蔣羽央長大了一點以後,從外婆嘴裏得知她們又要了一個孩子,是個男孩兒,蔣羽央無動於衷,這會兒她父母事業已經前景大好,可能是
事業穩定下來了,可能是激素水平終於正常了,反正他們的父愛母愛可能都覺醒了,蔣羽央還是沒有回去,那個孩子也沒有聽說被送到哪哪兒去。
蔣羽央一日複一日地在這個偏遠小鎮生活,她被嘲笑沒爸沒媽的時候,通常都是冷笑一聲。
“是的,我就是沒有,怎麼了?不比你這種有的還嘴巴這麼臭的人牛逼?”
蔣羽央從小就最嘴毒,不嘴毒沒辦法,左領右舍也喜歡亂嚼舌根,有事沒事都喜歡把蔣羽央拎出來講一講同情一下順帶襯托一下自家孩子有多好有多幸福,蔣羽央那會兒嘴巴就靈巧地跟很,一個人能大戰三個菜市場大媽,臉不紅心不跳,大戰演就雄赳赳氣昂昂,反正他們家孤兒老人的,別人也不能真的吧她們怎麼樣。
後來外婆老了,蔣羽央長大了,家裏人要接她回去蔣羽央沒有去。她一直等到外婆走了,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