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往後,天氣便漸漸地涼了,早晨和夜晚透骨地涼,白日裏卻仍舊是燥熱不堪。
“這什麼鬼天氣。”子曜抱怨了一聲,從樹上滑下來,手裏捉著一張紙,因為小桃不小心來了窗戶,風把東西吹到了樹上,子曜去取,還是熱的一頭汗,汗水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一個夏天過去,子曜倒是沒怎麼曬黑,大概是因為子曜是個夜行者,總歸是不那麼被曬到的,因此一個夏天過去,倒也是依然白的令人嫉妒。
從六月到九月的時候三個月裏雖然發生了不少事情,但是還算是相對平安無事,各人有各人的忙,因此倒也是相安無事。子曜又去了幾趟饒清遠那兒,基本都是悄無聲息地進去,悄無聲息地出來。反正程紹是不管她去了哪裏的,子曜去看了幾次林賢,見他在床上躺著,就把自己從外頭順手摘的野花從窗戶外頭扔進去。
“是什麼?”林賢倒也不像最開始那樣警惕,他看出來子曜暫時沒有告發的意思,但是也不能確定,畢竟,子曜看起來,也像是這一條產業鏈裏頭的維護者,非敵非友,如今這個局麵,或許是子曜看他還造不成什麼威脅,或許是看他好玩兒,就天天來調戲他。
“花啊?”子曜耷拉著手,晃著那欄杆玩,看著這欄杆著實結實,子曜自己是肯定弄不斷的,而且這窗戶外頭還有一層,雖然子曜用東西撬開了,但是屋子裏的人是不可能是打開的。
林賢渾身疼,還是難得放緩了語氣:“我說,是什麼花……哎呦……”他抽了口氣,罵了一聲,饒清遠聽見了,估計鼻子都會給氣歪了。子曜聽見了,嘻嘻笑起來。“哦,”他她說道:“路邊隨手扯得。”
林賢又將那花丟出去,說道:“拿走,等會兒有人進來咯我怎麼解釋。”子曜一回手,接住了那多可憐巴巴的花朵,說道:“哎呀,那等會兒我就拿走嘛,給你看個新鮮。”
林賢沉默了一會兒,沒說話,他越來越虛弱了,臉色很白。因為消瘦,所以眼睛被襯的非常大,看上去倒是很可憐的樣子,子曜呆了一會兒。覺得無聊,想聽故事。
“我沒什麼故事。很無聊的。”林賢說道,他看了一眼子曜,自嘲一樣說道:“雞零狗碎的,不就是離家出走然後被他們帶到這裏來。”子曜搖了搖頭,她的眼睛並不是純黑色的,是有一點冷漠的灰色,看著的時候讓人覺得背後有些發冷,她笑著說道:“不對。”
不對的,林賢這樣的人,不會清醒這麼長時間。或許,他是害怕死亡……害怕死亡某種程度上也是一種堅持,堅持了,就勝利了,又或許,他有一個不能說的秘密。
無牽無掛的人怎麼會堅持這麼久呢。
“就隻是想活下去而已。這裏有吃有喝,就是痛了點……變態了點,比以前的生活好很多了。”林賢漫不經心地說道。
“喔?你是不是還可以對他們說因為你在金砂工作所以你知道那些高奢物品?”子曜歪著頭,看上去天真可愛,但是林賢有一次發現她是比自己大的,所以這會兒隻覺得她有點可怕。
“你是幹什麼工作的?為什麼總要跟我講話,饒清遠怎麼還不發現你啊。”林賢轉開了話題,子曜卷起樹葉子放在嘴邊吹了吹,似笑非笑地說道:“這個麼,不能告訴你的……發現不了我多正常……沒幾個人發現的了我,除非我想叫人看見。”子曜這話說的可不是假的,她逗著林賢,說道:“你最好祈禱我沒被人發現吧,不然我就為了自己的理由,把你扯出來。”
“……”林賢頓了頓,良久說道:“你不是要聽故事嗎?我這兒有一個。”
“我有一個妹妹,她天生不足,從小就要居住在療養院裏……”
“不聽!這個有什麼意思嗎?”
“你耐心聽,要不我不講了。”林賢脾氣上來了,子曜又變了臉,讓他接著講下去。
林賢無可奈何地講了下去:“她生的很好看,如果……如果現在還好好地生活著,應該要比你好看。”他一點兒也不怕得罪子曜,子曜倒是聽的興致勃勃,林賢說她妹妹性格溫柔,長得柔柔弱弱,卻有一顆強心髒。
“父母死的時候,我差點沒能活下去,還是我妹妹扛住了我。”林賢講了講他和妹妹的事情,又說了小時候去海邊的故事。
那天的車裏很熱鬧,一家人都在,我哥哥,我,我妹妹,後來就……就都沒有了,林賢的語文大概是數學老師教的。一個故事講的不知所雲不知所蹤,但是子曜居然聽的進去。甚至反問道:“什麼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