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腦子昏昏沉沉的,完全無法思索。
隻下意識覺得,陸深沉就要離開了,那種無處安置的恐懼感漸漸席卷了我整個身體。
沒多久,在懷抱抽離的時候,我便整個人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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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醒過來的時候,睜眼便看見了很有藝術氣息的吊燈在頭頂上。
我發現自己躺在寬大的床上,但不是在醫院。
手背上有冰冰涼涼的液體,順著塑料管道漸漸進入我的身體,把我身體裏最後的燥熱也慢慢給撫平了。
渾身上下無比地舒爽。
我試著動了動身體,卻聽見一個聲音,“你醒了?”
這個聲音,溫柔大方,聲線平靜。
明明是很慈祥的聲音,我卻因為這個聲音而顫抖不已。
這不是我第一次見到她。
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恰好是我最痛苦絕望,最無助的時候。
我垂下了頭,“阿姨,對不起。”
時秋搖了搖頭,慢悠悠走到我的麵前,“不怪你,我了解我的兒子,他沒有那麼容易放棄。”
“隻是,這一次,你確實又給他惹了很大的麻煩。”
我定在那裏。
想起林明旭之前說的,要把陸深沉在江城的某些東西,連根拔起。
林明旭有沒有這個能力,我不知道。
可是林家有這個實力,我知道。
否則當初陸深沉也不會處處受製於林靜言。
如今,林明旭當了林家的家,誰都不能確定,事情會變成什麼樣子。
“那,那應該怎麼辦?”
時秋歎了一口氣,低下頭,目光灼灼地看著我,輕輕問了我一句,“那些錢,夠用嗎?”
我是怎麼因為這一句話,而渾身發抖的。
一時間。
那間手術室裏滿地的鮮血。
林明旭手中捧著的血肉模糊的肉團子。
還有明晃晃的手術燈。
沈蔚然嘴裏說,“來完成我們之間的交易。”
那些疼痛的記憶,鋪天蓋地侵襲而來。
讓我在一瞬間,痛得身體不能自持。
我狠狠掐著自己杯子下麵的雙腿,讓自己從回憶裏清醒過來,緩緩吐出兩個字,“夠用。”
時秋安安靜靜坐在我的床邊,漂亮的眼睛看著我,微笑,“你知道的,我並不是一定要趕你走。一切都是你自己的決定。可是,有些人她從生來就是這個樣子,隻要她待在那裏,哪怕什麼事情都不去做,也會給別人帶來災難。”
她指的人,便是我。
我一直都知道。
知道陸深沉因為我而受傷的事情,知道他命懸一線的事情。
一年前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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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鋪天蓋地,洶湧而來,嗆得我幾乎要無法呼吸。
誰讓她是時秋。
陸深沉的親生母親,時秋。
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
確切的說,第一次見到活生生的她的時候。
是一年前,換肝手術結束以後。
我百無聊賴地躺在病床上,同樣是注視著頭頂上的點滴瓶發著呆。
八月的天氣,時秋穿著一身蔚藍色的連衣裙,如同一抹清涼闖進我的病房。
她本人,如同她的名字一般,柔柔弱弱,溫婉無比。
她沒有讓我猜她是誰,而是端端正正地坐在我的床邊,微笑地看著我,自報身份,“我是時秋,陸深沉的母親,你應該知道。”
我忙不迭的點頭。
陸深沉沒有過來,可是他的母親居然過來了。
讓我有些吃驚。
時秋坐在我的床邊,語氣溫柔,“我知道,深沉差一點兒就娶了你,但是在婚禮之前出了一些事情,這些事情,也導致我未出世的孫子離開了這個世界。”
“您,您知道?”我張了張嘴,話都說不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