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屁話!’老秦頭上了火,打斷魯世能的話,“你也不小了,莫把這些話當著晚輩們說,恐帶邪了他們!”脖頸上青筋暴跳。
魯世能來縣裏後的為人處事,老秦頭漸有所聞,竟有傳他日嫖夜賭的。他不想相信,為的是他酷似自己的大哥魯大牙。此時聽他言語,認定確實是個邪門歪道之人。遺憾魯圓圓怎會有這麼個父親。又朦朦想,將來如何能同這晚輩親戚相處。老秦頭看出來,魯圓圓親近福根,實則是親近雪娃。他問過孫兒,孫兒說那女子不錯。有一天,魯圓圓拿了件咖啡色毛衣來,說是她專為雪娃打的。老人就認定遲早有一天這女子地是他秦家的人。
“呃呃,秦師咋冒火啊,怎麼說是屁話?我魯世能投生人世,磨難一生,吃過錢的苦頭,嚐過錢的甜頭,苦和甜都使我明白一個事理,那古話不錯,錢確實能夠通神。要不,現今廣播、電視、報上天天都在講,一定要把經濟搞上去。國家也都和個人一樣,沒得錢,辦事難!你不看那美國佬打敗伊拉克靠的啥子?靠錢,4 000億美元喲!秦師,你老人家的思想是對的,隻是得要現實點兒,說句不曉得你會不會生氣的話,憑你老的威德和超群的技術,你要是樂意,我可以去建議你來我們縣車隊當祖師爺顧問,至少每月給你兩百元,福根和雪娃也過來更好,保險比你們現在掙的錢多。”
老秦頭聽了眼冒金星。心想,這個魯世能真厲害,挖了雷家又來挖我秦家,臭想。憤然說:“魯世能,你小子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想要整垮俺們省運車隊!”
魯世能笑曰:“秦師眼明,話點穿了,不是想要整垮是想要爭垮省運車隊。實話說,即便這臨丘縣沒有我魯世能,那縣車隊還有其他車隊也是要自覺不自覺和省運車隊競爭的。這便是你說那話,是錢在作怪。誰都想多創經濟效益,把自家的車隊搞強大,讓自己的職工多受益。用哲學上的話來講,這叫客觀規律沒法子違背……”
“我不聽你胡謅,小子,你試試,看能碰動了省運車隊這根臨丘的大梁柱不!”老秦頭麵堂湧血。
“秦爺爺,別和我爸爸一般見識。他這一輩子興在錢上,也會要敗在錢上的。”魯圓圓依到老秦頭身邊,乜父親一眼,又說,“秦爺爺真是省運車隊的老忠臣!不過呢,秦爺爺,現今的汽車運輸業已從‘運方市場轉’向‘貨方市場’了。也就是說,不是別個來‘送米下鍋’,而要你去‘找米下鍋’了。運輸生意的主動權已經從我們車隊這一方轉向客戶那一方了。剛才爸爸說的那種競爭是想躲也躲不了的……”她說時,拿目光去盯秦雪娃,希望得到秦家的最小輩的支持。
她出院後,勇敢地去約秦雪娃看過電影、轉過公園,也談到過雷家父子過縣車隊去的事情。不想,秦雪娃的觀點同她一致。認為這是客觀競爭造成的不以人的意誌為轉移的必然結果。隻愁好心忠厚、辛辛苦苦的趙厚心隊長還缺乏濃厚的競爭意識,還缺乏從治本入手的宏觀構想。平日或是開會也講,要進一步深化改革,把步子邁得更大,要解決好深層次的問題……可是,具體落實就不夠。就說這競爭吧,表象看是省運車隊與外部的競爭,其實呢,關鍵還在於搞好、理順內部競爭機製。真正打破鐵交椅、鐵工資、鐵飯碗這“三鐵”。把“我要你多做”變為“我爭著要多做”。做到了這一點,就自然不會人才外流而會要人才內流了。魯圓圓聽得擊掌,說,雪娃你該去競爭當隊長。秦雪娃就搗頭笑,說,自己資曆太淺,勇氣也沒得那麼大。事情麼,說起容易做起難。這會兒,秦雪娃見魯圓圓向自己遞眼色,也覺得有話想說。還不待他開口,就聽見父親說話了。
“爸,醫生說過,你有腦血管硬化,慪不得氣。退休了,就好生養息,少操些心,恁大個省運車隊,一張嘴巴就說得垮嗩。”忍不住了的秦福根說時,怒撇魯世能一眼。心裏也有擔心。省運輸公司在安東縣的汽車隊確實就被縣車隊擠垮了,“再說,它真要垮,你也未必撐得起來,現今的事情說不清楚……”
“爸爸,事情也說得清楚。”秦雪娃接過父親的話說,“就如剛才魯圓圓說的,‘運方市場’已向‘貸方市場’轉化,我們省運車隊人的思想也得盡快從觀念上轉化。要由被動的單純生產管理型的觀念轉化到主動的生產經營管理型的觀念上來。在經營管理中,按照客觀經濟規律辦事,利用經濟杠杆管理經濟。要加強內部經濟核算,抓緊企業整頓和管理體製改革。比如,破‘三鐵’,搞好考核,實行合理使用人才,自主工資浮動等等。在經營式方上,搞合同運輸、浮動運價、專線隨包、開夜行臥鋪客車、跟兄弟車隊搞聯營和行業競爭。力求以質量、信譽取勝,敢於在競爭中求生存,求發展,求聯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