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不遠處的光景，十三一時驚得連嘴裏的包子都忘記咀嚼了。
“喂，”見他這幅呆樣，身邊立即傳來了一聲輕輕的呼喚，“十三？你怎麼了呀？”
“呃……”十三一怔，扭頭看向了右手邊的少女，問，“他……他們是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啊？”
身邊的少女屬於那種不怎麼會隱藏心緒的類型，盡管十三也的確從她的情緒裏讀出了些許擔憂。但是，他也能看出來，她這會兒確實是非常開心。
一開心，她就會不自覺的，露出那種若隱若現的笑意。
“這個……”少女挽了挽發絲，“我也……不清楚。”
“嘶——”十三聞言皺起了眉，“我這才離開一兩天的時間啊席小姐，你怎麼連發生了什麼都不知道？”
“唔……”席月茗撅了撅嘴，“可是他們兩個要單獨說話的話，我總不能還跟在小雪身旁吧？”
“嗬、嗬嗬……”十三的嘴角抽動了幾下，“就是說你不想當電燈泡咯？”
“啊？”席月茗眨眨眼，“你說什麼？”
“沒。”十三搖頭，轉頭又看向了不遠處的兩人。沉默了一陣後，幹笑道，“算了。不管怎麼樣，這也算是完成了‘任務’。既然山公子已經不再拒絕白小姐的接觸，那麼之後究竟會變成什麼樣……也不該是我們應該操心的事情了。”
“誒？怎麼這樣啊？”席月茗一聽，立即攥緊了十三的衣角欠身道，“你不準備幫小雪了？”
“呃……”十三哈哈了兩聲，“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我都沒辦法確定，她究竟有沒有接受過我的‘幫助’。不過既然結果是好的，我們還是不要繼續參合了吧。你又不是她娘親，這樣很失禮的知不知道。”
“什麼啊？”席月茗氣得鼓起了腮，“我是她姐姐，幫幫她怎麼了？”
雖然經過一天之後，看到白映雪那發自內心的笑容，席月茗也接受了他們夫妻倆再續前緣的事實。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沒辦法輕易地放下心來。
“請你自重好嗎，席小姐……”十三見她這幅模樣，一時有些哭笑不得，“你這樣的身份，假如被山公子察覺了，說不定他會為了……巴結你，從而改變接近白小姐的動機呢。”
“什、什麼意思嘛。”
“理想狀態的話，她手裏隻拿著一張牌就夠了。”十三一邊咬著包子一邊含糊不清地說道，“而山公子，也隻需要‘喜歡’這一張牌。其餘的……白小姐目前還掌控不了，你就別往她手裏塞牌了好不好？”
“你……你好好說話行不行？”這句話席月茗聽得稀裏糊塗的，想了半天也隻能嗔怪了一句。
聞言，十三偏過頭看了眼席月茗，問道：“你聽不明白？”
嚴格說來，十三說的這些比起“忠告”，更像是“恐嚇”。
席月茗張了張嘴，糾結了半天，還是紅著臉低下了頭。
“不明白也好。”十三笑道，“要是你能明白……要是，你真的能細數自己身上的‘優勢’，估計你也幫不了她了。”
“……什麼嘛！”
“沒什麼沒什麼。”十三搖頭，“今後，除非她主動跟你說，否則你別再追問她和山公子的進展了哦。”
“為什麼啊？”
十三又拿了個包子往嘴裏一塞，咕噥道：“這很失禮的啊席小姐。你自己想想，要是你哪一天也喜歡上了某個人，明明兩人的關係……還沒什麼實質的變化，可你身邊的某個人——嗯……就我吧。可我還一直追問你和那個人發展到哪一步了，你說你生不生氣？”
席月茗很聽話，立即就腦補了一下十三描述的狀況。
然後。
“你……你這個小壞蛋！”她狠狠地掐了十三一下。
“我錯了我錯了！”十三趕忙認慫，“我就是舉個例啊席小姐，別當真，我肯定不會做這麼失禮的事情的。”
實際上，她會喜歡上什麼人，十三還真沒什麼興趣知道。
“哼！”
“孩子既然已經長大了，你就應該……”望著那個充滿了戀愛氣息的方向，十三突然有些感慨地說道，“就應該，適當的放手，別給她那麼大的壓力。作為一個……年長者，這是我們應盡的義務。”
十三的話裏有種莫名的滄桑，席月茗聽了，又偷偷地瞄向了他。
不知為何，看到他臉上的表情後，她突然想起了十七。
“你前兩天，”頓了頓，席月茗壓低了聲音問道，“把小十七一起帶出去了吧？”
“呃……嗯。”十三點點頭。
“你知道，這是違反將心閣規定的吧？”
“……知道。”十三舔了舔嘴唇道，“席小姐，您不會是要……舉報我吧？”
他投給席月茗的視線裏，有些討好的意思。
然而，席月茗這會兒卻隻是神色莊重地緊盯著自己。
好似根本沒聽到自己說了什麼。
“十三。”沉默了一會兒後，她突然喚道。
“呃，怎麼了？”
“你和小十七……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事情？”
“啊？”十三有些不明所以，“席小姐……為什麼會問這個？”
“前段時間，你好像，連閣中先生的說法都不讓小十七去聽。”席月茗低聲道，“一直把她留在自己的身邊，對不對？”
十三聞言一愣。
“是……有這麼一回事兒……”他苦笑著答道。
“為什麼？”
“這個……”
席月茗見了，神情上的莊重便一點點的塌陷了下來，轉而變成了一種發自內心的關切：“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
真正麵對著十三的時候，先前那種被冷落了的輕微不悅也消失了。
席月茗問的問題很簡單，所以十三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看他一直沉默不語，席月茗又猜測道：“是不是小十七在通天閣裏……被人欺負了？”
“沒有……”十三苦笑，“席小姐你多慮了。”
“那為什麼？”席月茗根本沒有接受這份說辭的意思，反倒是更加理直氣壯地湊近了十三。
“呃……因為……”十三見狀，趕忙轉動起了他的小腦瓜，“因為……因為因為……我怕黑。”
席月茗聞言一怔。
“……什、什麼？”
“哈哈哈~”十三亂七八糟地笑了兩聲道，“因為我怕黑啊，席小姐。自己一個人睡的話，萬一半夜做夢醒了過來，就會害怕得睡不著。”
席月茗眨了眨眼，組織了好一會兒的語言，才像是沒聽清一樣，又問了一句：“你……你剛剛說……什麼？”
“我從小就是和妹妹一起睡的，突然分開了之後，我有些不適應，”十三解釋道，“一個人睡總是睡不好覺，所以……誒嘿嘿~”
說起這茬的時候，十三立即整理出了一抹惟妙惟肖的害羞。
而在席月茗投來的視線之中，經曆了不解和震驚之後，居然開始一點一點地閃爍起了母性的光芒。
“原、原來是這樣啊……”席月茗黛眉一彎，不由自主地伸出一隻手摸向了十三的臉頰。
她像是突然察覺到對方的年齡一樣，憐愛之中，還帶有一絲如此後知後覺的愧疚感。
“那……”隻不過，席月茗此舉卻僅僅是將纖指停在了十三臉頰附近，“要不然，我去跟娘親商量商量，讓她把你調進通天閣怎麼樣？”
說著，她立即收回了停在半空中的手，老老實實地放回腿上，攥緊了自己的裙擺。
“嗚……可是，即便把你調進通天閣，男孩和女孩也不能住在一起啊……”可說完了提議，她又自己否定了它。
“不必麻煩了，席小姐。”十三一本正經，“我也知道，這樣做太自私了……我已經讓妹妹回去了，你別擔心。”
“什麼啊？”席月茗看到他這幅模樣，不知為何又是氣得不行，“我是在擔心——”
話說到一半，她又突然把它咽了回去。
憋了半天，席月茗也隻是紅著臉嘀咕了一句：“你這個……小傻瓜……”
“啊哈哈……”十三見了，趕忙傻不拉幾地憨笑了兩聲。
此時正值清晨，大雪過後的陽光顯得格外溫潤。照耀在皚皚積雪上，使觀者不自覺地就會目眩一陣。
不過嘛，這還不是最閃的地方。
且看那不遠處，正並肩而坐的一男一女。
那男的，年方及弱冠。一縷青絲將發髻高束，半抹上揚點綴著嘴邊的戲謔。談吐間露出淡淡書香，舉止中並著些許儒雅，一舉一動，無不顯其世家風範。
而那女的，約莫隻有金釵之年。三千情絲直瀉而下，平鋪直敘地勾勒出一雙緊緊盯著對方的大眼睛。也不知她聽到的是世間何等的佳音，一時之間竟怔怔地發起了愣，隻顧著將意中人的相貌清晰地映在眼中。
看完這兩段兒，我覺得大家肯定都氣得不行。
這大清早的，剛迷迷糊糊地起了床，一臉呆相地刷完牙洗完臉，剛準備去食堂覓個食，就突然遭到了這麼一出閃光彈襲擊。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居然一大早就放閃光彈？還講不講道理了？
也多虧這些經常來書閣餐廳吃飯的學生，大多都是隻顧著升級練功的好孩子。一個二個皆是一副對男女之情不怎麼在意的樣子，否則這個故事的性質可能就要變了。
十三今天也是突然想起了這茬，才繞個路跑到書閣食堂吃早飯。
——早上醒來的時候，十七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盡管十三一直對她強調不要逞強，試圖包攬下她的全套梳洗工作，但還是被十七固執地拒絕了。
至於理由，當然不是因為十七的叛逆期到了，開始抵觸哥哥接近自己的緣故。而是因為，她不想再為哥哥添麻煩了。
最初從十七嘴裏聽到這句一本正經的宣言時，十三一時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添麻煩？
這小丫頭什麼時候學會說這種見外的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