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龍和趙嬙坐這位子觀賞江景極好,趙嬙對水龍講說了好多關於龔灘的事情。水龍興趣地聽,想到當年趙嬙領他轉悠湖廣會館也對他講說了好多。這女子沒有讀過啥子書,卻知曉古今事情,真是個聰慧之人。原來,這龔灘鎮是很有些年辰的。明朝萬曆年間,因了山洪爆發垮岩填塞烏江成灘,又因有龔姓人家居住於此,故而取名龔灘。
趙嬙手指下邊的烏江,說:“你看,江心那兩塊大礁石,據說是當年鳳凰山岩崩時滾落下來的山石,硬是把烏江阻斷形成了大灘,把上遊來的載有山貨的木船和下遊來的載有鹽巴、布匹的木船隔在礁石兩邊,隻得靠人力搬運。這水路一不方便,就費時又費力。嘿,倒好,龔灘碼頭倒忙碌、繁榮起來,我這‘趙家茶館’的生意也好起來。”
水龍笑道:“禍福相依耶。”
“呃,水龍,你快看,那個膽子好大的江生麻子!”趙嬙喊,手指江麵。
水龍看見,凶險的烏江流水之中,有個漢子搖一葉木筏子在水浪裏翻騰,時上時下、忽左忽右、欲浮欲沉,終於,那木筏子從急水中的兩塊巨石間穿流而過。
“過灘了,過灘了!”趙嬙拍手喊叫,“好險啊!個江生麻子,賠我那擔心錢來!”嘻哈一陣笑。
“得行,這個江生麻子有膽子!”水龍也笑道。
水龍看著趙嬙那高興勁,就想到當初他在那古刹見到的趙嬙,此一時彼一時,真判若兩人。那時的趙嬙是個漂亮、清秀、沉穩而內心裏充滿了痛苦的尼姑;而此時裏呢,是個風韻猶存的豪爽、快樂的店老板;又想到他當年初識的嫵媚、熱心、纏人的趙嬙來,不禁心中感慨萬千。水龍這麼想時,趙嬙那手撫到他那闊肩上來。
“水龍,你這個人,了不起,那江生麻子比起你來就是小巫見大巫了。”趙嬙感歎說,“了得啊,近半年時間,過了那麼多道險灘!”兩眼發濕,“水龍,你也一把年歲了,水妹就忍心讓你來?”
水龍笑:“她死活不讓我來呢。”
“嘖嘖,”趙嬙咂嘴道,“真不想你們不僅走水路,還走了那麼多的險惡陸路。”
趙嬙說的險惡陸路確實險惡,走過之後,水龍後怕不已而又興奮不已,實在是受益匪淺、收獲頗多。
自古以來,烏江沿線就陸續修有纖道、驛道、鹽道和官道,四年前,還修了公路,水陸並進。水龍他們要勘測清楚水路也得要水陸並進。譬如,遇到絞關處他們必得要下船去勘測分析,遇到水流湍急處,他們還得要去纖道上幫助拉纖。他的同行人都比他年輕,都不讓他上岸拉纖,而水龍堅持要去,說他有拉纖經驗,而且通過拉纖有利於探明水勢。
走了這一路,水龍對烏江沿線和陸路有了深入的了解,覺得這趟人生險曆硬是不虛此行。他們水陸並進、過細勘測後確認,從涪陵至羊角磧段在中水位時可以行駛輪船;下邊灘、小角幫、新灘、羊角磧等處必須絞灘方可行駛輪船;羊角磧至彭水縣城一段,由於峽穀地長、江麵狹窄,航道多有險灘和礁石,通行輪船仍以中水位為宜。
趙嬙聽水龍說後,讚歎不絕,說:“水龍,你這個冤家,我早就看出來,你是個做大事情的能幹人。你和你那同伴是烏江航道的先行官、開江人,做了一件功載千秋、名垂青史的大好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