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2 / 2)

蜀軍政府在重慶全城貼出了剪辮子的告示:“照得編結毛辮,向非漢製所遺。自從滿清入主,強迫人民為之。現已實行改革,積習自當力除。惟值光複伊始,剪否聽民便宜。衣服暫可仍舊,並非必仿泰西。凡我大漢民族,切勿誤會警疑。”之後沒多久,中華民國臨時大總統的孫中山頒布了“剪辮令”:“滿虜竊國,易吾冠裳,強行編發之製,悉從腥膻之俗……今者清廷已覆,民國成功,凡我同胞,允宜滌舊染之汙,作新國之民……凡未去辮者,於令到之日限二十日,一律剪除淨盡,有不尊者以違法論……”一時間,剪辮浪潮起,忙壞了剃頭匠們。剪辮者有的擇吉日拜祭祖先,方莊重剪辮,燒掉辮子歸宗。亦有聯合多人同日剪辮,燃爆竹行宴會慶祝。報上曰:“不剪發不算革命,並且也不算時髦,走不進大衙門去說話,走不進學堂去讀書……”

食君之祿官袍在身數十載的寧承忠剪辮子的決心難下。他知道,男人剃發留辮源於古代胡人風俗,順治二年,清軍進入南京,多爾袞命禮部向全國發布“剃發令”:“今者天下一家,君猶父也,父子一體,豈容違異,自今以後,京師內外,限旬日,直隸各省地方自部文到後,亦限旬日,盡令剃發,遵依者,為吾國之民,遲疑者,為逆命之寇。”自那,剃發留辮的習俗延續了二百六十多年,豈能是一朝便可除去的。心裏為清王朝的覆滅悲哀也詛咒活該,痛惜為之喪命的繼兵沒能見到。也迷茫,中國太大了,沒有了朝廷咋辦?咳,已經改朝換代了,已是民國元年了,孫中山是不錯的,可咋又隻是個臨時大總統?未必還有變數?

將發辮塞在褐色毛線帽子裏的寧承忠這麼想,登磁器口水碼頭的石梯上行,走進了磁器口古鎮。

是喻笑霜約他來的,今日這裏趕廟會。磁器口廟會古已有之,由所依白崖山上的寶輪寺而興,有寺就有廟會。每逢農曆初一、十五,以及釋迦牟尼出生日、觀音菩薩生日、春節、放生日等,四鄉八場的百姓都來這裏趕廟會,燒香拜佛,求願還願。

雪瑤走了,留得念想的就是笑霜了。

同盟會人“朝天觀”造反舉事那日的下午,他渡江回家,一路興奮、驚駭、哀然,大清王朝完了,繼兵、曉梅為之喪命、流血的就是此舉。想到屍骨都尋不到的繼兵他就心痛,我的幺兒,為父跟你說,我今天是去了“朝天觀”的呢。進得大曬壩,秋霜打過的黃葛老樹彎腰垂枝,哀哀地。黃葛老樹,你也悲哀啊,唉,唉唉,我的繼兵……他抬腳登“鬆鶴居”石階,屋門洞開,徑直往裏走,走過天井,見披麻戴孝老態龍鍾的趙管家走來,他老淚橫流聲音嘶啞:“老爺呃,您,咋才回來……”抹淚領他去住屋。晴天霹靂,樟木鴛鴦大床上躺著個罩了白單的人。他心驚肉跳,雙腳發軟,踉蹌撲到床前,揭開白單,雪瑤麵如紙白,張口欲呼,身子已經僵硬。“啊,雪瑤,我的雪瑤……”他撫雪瑤吻雪瑤,“我的愛妻,你醒醒,醒醒!你咋不說話,你這是怎麼了?蒼天呀,你咋讓這麼好的人走了……”捶胸跺足嚎啕。雪瑤是這個家的主心骨,是他甘苦與共數十載的親密伴侶,咋就這麼匆匆走了,連最後一麵也沒能見到。在這房院裏,他白發人送黑發人送走繼兵,不想又送自己的愛妻。他肝腸俱裂,痛不欲生。聽了趙管家的泣訴,他才知道,雪瑤組織南岸婦女協會的人開會,興高采烈準備慶祝蜀軍政府成立。不想,開完會出來就中了黑槍,子彈穿胸而過,當場斃命。在場者見一穿官衣持短槍的人鑽小巷飛逃,判斷是清廷的頑固分子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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