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凝趴在地上，隻覺得有什麼從鼻子裏流出來，腦袋嗡嗡的直響。
一雙鋥亮的皮鞋，再抬頭，那冷漠如霜的麵龐，他神色複雜的看著自己，修長的手臂插在西褲裏，顯得格外的清冷和高貴，以前她從來不覺得自己配不上這個男人，如今，就像個小醜一次次出現在麵前。
卑微又渺小。
宋凝胡亂的擦著鼻血，慌張的爬起來。
她已經不是過去那個大小姐了，活在最底層，更加不配和他們說話。
“穆擎哥哥。”
朱倩雯眼睛發亮，立馬迎過去說道，“穆擎哥哥，你看，這個人是宋凝，活得真下賤，最重要的是變成了醜八怪，這是她害死宋然的報應。”
所有人就見證著一切，宋凝的狼狽，不堪，那醜陋的麵貌被人變成了人前人後的笑柄，冷漠的眼神，嘲笑的聲音，都在期待著她卑微到塵埃。
此刻的霍穆擎沒有說話，冷冽的眸子注視著宋凝的一舉一動，從再次見到她之後仿佛一切都變了，宋凝的軟弱，卑微，還有沉默，對他的疏遠和逃避，就像是兩個人。他不得不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和之前的宋凝做對比。
穆擎哥哥，等等我，我追不上你了。
穆擎哥哥，我喜歡你，我要做你的妻子。
穆擎哥哥，你不可以愛別人，你隻能愛我。
如此熟悉的聲音就在耳邊，仿佛是昨天發生的事。那個開朗明亮的宋凝，霸道驕縱的宋凝，能夠對自己親妹妹下狠手的女人，居然會狼狽的趴在地上，麵對這一群人的指責沒有任何反駁的能力。
“怎麼不說話？”霍穆擎說道。
宋凝睫毛微微顫抖，節骨泛白，又漠然的往外走。
不同的世界站著不同的人，是她站混了，居然會心安理得的和他們相處。
宋凝的無視令霍穆擎有些惱火，他微微皺眉，冷厲的說道，“你剛才怎麼摔倒的，一聲不吭的就走了，你的自尊心去了哪裏？”
步步緊逼的詢問，那是霍穆擎眼裏過去的宋凝。她已經沒有自尊，一步步的低到塵埃。這些他們都不會懂，也不會理解，感同身受這回事從來都不可能。
“穆擎哥哥問你話呢？你怎麼不說話。”朱倩雯惡劣的道。
宋凝捂著鼻子，血還在不停的流，她必須處理好才行，又慌忙的衝出包廂。霍穆擎眉頭皺得更深，宋凝的無視和沉默隻會讓他越來越不高興，他攔住宋凝的去路，抓住她的胳膊，就像抓小雞似的。
“你跟我過來！”
順而不及，宋凝小跑跟著霍穆擎的步伐，霍穆擎根本沒發現宋凝的異樣，也沒有注意宋凝此刻難受。宋凝也很想開口說“放手，別再糾纏了”。可張開嘴，什麼話都說不出，她沒有勇氣說這樣強硬的話語。
霍蔚良見著宋凝被霍穆擎帶走，也急了，看上去霍穆擎對她的態度很不好，他隻好也跟著一起出去。
宋凝頭暈乎乎的，等到她清醒的時候，一股冷水噴灑在她臉上。
“咳咳咳。”
宋凝咳嗽兩聲，驚恐的望著一臉憤怒的霍穆擎，他正拿著花灑，冷水潑在她臉上，打濕了她的衣裳。
冷，刺骨的冷。
宋凝緊摟著肩膀，瑟瑟發抖。
“清醒了沒有？”霍穆擎冷聲道，“五年過去，你倒是越來越肮髒了，以前你是追求不屬於你的東西，現在為了錢為了得到更多，連自己叫什麼都忘記了。宋凝，為了錢，你也出賣自己的身體嗎？”
髒？
她髒？
宋凝紅著眼眶，不反抗也不反駁，冰冷刺骨的溫度似乎真的能令她清醒，她是髒的，為了好好的活下去，拋棄了人格。在這些人麵前，自己就像是螻蟻一樣任人宰割。就像坐地鐵坐公交，還要緊張的擦拭一下凳子，生怕髒到別人。
“怎麼不說話，你為什麼不說話？”霍穆擎大聲嗬斥。
血，一滴一滴。
染紅了浴缸裏的水，她連血都是肮髒的。
宋凝慘白著小臉，那雙靈動的眸子變得空洞，破舊的襯衣濕了，洗得發白的牛仔褲也濕了，低著腦袋，瘦小的身軀扛不住誤解和質疑。
霍穆擎丟掉了花灑，燃起的怒火似乎消停了許多，他意識到自己太在意如此卑微的宋凝，或許充滿著疑惑和不解，或許被她的漠然激怒了，心底總會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
宋凝張嘴，許久未說過話，喉嚨都是幹澀的，她不是不說話，而是說多了會得罪人，還不如保持沉默。
“我……”
宋凝吃力的發聲，“我……沒有尊嚴，我隻想……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