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緲差點沒反應過來,隨後才算了算時間,溫南現在也三十出頭了,成家都很正常,怎麼可能還是單身一個人呢……還真是自己想多了,本來覺得今天看到溫南對千煙的舉動,還以為兩個人有戲呢,加上這段時間的相處,柳緲還真挺希望以後能跟千煙一塊兒相處的,現在看到千煙避之不及的樣子,還有些失落。
千煙背靠著牆,嘴角的笑意微微僵住,又很快的恢複了從容的正常神色,那些玩笑話都在輕描淡寫間一筆帶過。
她看的出來柳緲是在轉移話題,無意間開的一個玩笑,真的憋在心裏的話其實沒有說出來,但是柳緲不說,她也不會去細問。
柳緲確實是隨口一說,但是心裏確實是是那想的,隻是沒想到是自己有點冒失了,要是被溫南知道自己隨口與一句就要給他找個女朋友的話,幾條命也不夠死的。
柳緲莫名的打了個寒顫,把被子拉著搭在了肚子上,又低下了頭去,不吭聲了。
千煙背靠在牆上,偏著頭垂眸看著柳緲,拇指和食指輕蹭著,沒有打擾她。
柳緲真的……太壓抑了,又不會掩飾,有心事的時候讓人一眼就能看的出來,可是她好像也不知道從何說起,隻能閉口不言,自我壓抑著。
跟千煙完全不一樣。
千煙可以在上一秒還哭的撕心裂肺,下一秒就能抹掉眼淚轉身笑眯眯的麵對著每一個人,把心事都藏的極好,那是她在很長很長的日子裏練出來的,其實沒有什麼演戲的天賦,隻不過是為了自己不被拋棄而訓練出來的麵具而已。
麵具戴久了,摘不下來,也能切換自如了,麵前這個女人像自己,但是又比自己差了點兒什麼。
千煙想,柳緲沒有她所為的灑脫——自以為是的灑脫,說白了就是自欺欺人,但是她也沒有柳緲的柔情,隔了十裏八村都能感受到這個姑娘身上的溫暖似的。
“我不敢回去。”柳緲像是在跟千煙說話,又像是在喃喃自語,手指揪緊了被子的一角。
千煙沉默的看著她,良久,才輕輕開口,“那你想回去嗎?”
她不問發什麼了什麼,不問為什麼,隻問想不想。
人啊,還是要有自己思想的好,不要被一時的衝動蒙了心,到時候後悔都來不及,隻要想做的那就直接去做好了,至少以後後悔了還有一句當初遵從的是自己的本心。
“……”柳緲安靜了下去,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臉,沒有回答。
好一會兒之後,千煙才聽到了她吸鼻子的聲音,淚水也從指縫間滲了出來。
柳緲就連哭都是無聲的,靜悄悄的,不打擾任何人,但是千煙有著最深刻的感同身受,越是這樣,才越是痛苦,連撕心裂肺的哭喊都不敢,不知道是害怕還是沒資格,或者是無力。
她都一一感受過。
更怕的是,自己哭到絕望的時候沒人陪,哪怕是身邊的人不說話,安安靜靜的看著也好,可是就是沒有,很多個日夜都是她一個人,在淚水中哭醒,在噩夢中尖叫著醒來,在黑暗中感受孤獨。
“外麵有星星。”千煙伸出手去拍了拍柳緲的背,安慰著她,聲音很輕,卻又好像說的話很莫名其妙,“既然都決定了要回去了,那就不要糾結了,嚴婆婆有我幫你照顧著,別擔心,城市裏可沒有這麼好的景色,你真的不多看看嗎?”
“……”
柳緲渾身都僵了一下,那些所有的疼痛終於在這一刻炸開了,像是開了閘的洪水一樣,洶湧澎湃,席卷著所有的一切。
她原本的無聲漸漸的有了抽噎,一聲聲的怎麼也止不住。
不止一次聽人說過,人死了會變成天上的星星,在每一個天晴之前都會懸在空中尋找著自己在意的人,希望他能在第二天有好的心情,平順又安穩。
柳緲從初中的時候就喜歡看星星,因為自己的母親離開的早,後來就變成了顧堯帶著她一起看星星,身邊還有著幾個好友在嬉鬧著。
顧錦——
溫彥——
天空中靠的最近的那兩顆,是不是就是曾經最相愛最甜蜜的兩個人?
千煙像是無心的一句話,想要轉移她的注意力,柳緲卻更加的悲傷了,隻是悲傷有了個發泄的口子,比憋著好受的多。
能哭的出來就是好的。
千煙一下下的拍著她的背,沒有再說話了,隻是抬眸從窗口往外看了一眼,遠處的天空剛好在她的視野之中,懸在高空的星星一閃一閃的。
千煙的雙眸幽暗,心髒也忽然揪疼了一下,沒停下手上的動作,卻漸漸的失了神。
……
——
寧靜的村莊裏,不少的燈光都暗了下去,隻剩下了寥寥幾盞,一整天的炎熱喧鬧都在微涼的晚風中落了幕,除了文化樓的幾個人。
柳緲在哭過之後,等到溫南洗完澡,自己也就收拾了東西鑽進去洗澡了,那些肮髒像是又侵襲了過來,她再強忍著都無法讓那些惡心的一幕幕毀滅掉,也就一遍遍的衝洗著。
千煙枕著一隻手,直勾勾的看著房頂,像是放空了一樣,受傷了的腳晾在外麵,但是已經沒有那麼疼了,白嫩的腳丫子還輕輕的擺動著,漂亮的雙眸裏漸漸無神,很是安靜。
樓下坐在床邊的男人,左右看了看,目光還是落在了門口的方向,有點煩。
溫南想到剛才那隻蟑螂就覺得頭皮發麻,這比有人拿槍指著他的頭還難受,但是房間裏麵還是被收拾的很幹淨的,床上的東西也被柳緲換了新的,很整潔。
應該不會有那些東西吧?
溫南有點心悸,下意識的抬眸看了一眼樓上,木板隔絕出來的斷層遠不如水泥鋼筋隔出出來的世界,無形之間像是一道屏障變得透明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