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窮、一刀富、一刀穿抹布。
玻璃種、兩分水,不及一抹綠。
……
這是安小刀從小到大聽過最多的話,也是賭石行當裏,眾人耳熟能詳的貫口。
相比起十九世紀的淘金熱,二十世紀在國內掀起的賭石熱,同樣讓無數人一夜暴富。
可更多的,還是讓無數人負債累累家破人亡。
“哥,我們該怎麼辦?”
妹妹安小蕾絕望嘶啞的哭喊聲,把安小刀拉回了現實,也逼的安小刀不得不把眼眶裏的淚水強忍了下去。
桌上兩張黑白遺像,在燭火的映照下,格外淒涼。
“別怕,有哥哥在呢!”
偷偷擦幹淨了眼角的淚水,安小刀這才強擠出一抹笑容,抬手替妹妹擦幹了眼淚。
“等會我去找陳嵐,讓她替咱們求求情。”
“她……她真的會幫我們?”
“一定會,我和她是同學,也是朋友啊!”
看了一眼桌子上好幾張催債的信件,安小刀心裏更沒底氣了,可他不得不去。
在瑞市這座靠著賭石熱潮聲名大噪的三線小城裏,流傳著一句話。
街頭那些開著豪車、摟著美女的,不一定家裏有礦,可他十有八九就是賭石客。
一塊幾萬塊的石頭,一刀下去也許就是幾十萬甚至於上百萬。
這絕對要比單純賭錢更刺激。
半個月前,研究了賭石一輩子的安父,在賭石場看著老板陳大富以小博大,用十萬塊買了一塊石頭,一刀下去賺了整整三百萬。
沒能忍住那種誘惑,借了一百萬買下了一塊開窗料。
結果可想而知,那一刀下去不僅血本無歸,更逼的安父兩口子先後自殺。
家破人亡、背負巨債……種種不幸,在短短一個星期之內,全都降臨到了安小刀的頭上。
在酒吧門口整整猶豫了十分鍾,安小刀還是緊握拳頭,低著頭走了進去。
舞台下一個卡座裏,坐著兩個女孩,其中一個雖然身材矮小、皮膚還有些黝黑,可渾身珠光寶氣。
女孩正是陳嵐,也是安小刀此行的目的。
“嵐姐!”
安小刀接連喊了幾聲,壓根沒得到陳嵐的回應。
過了好幾分鍾,還是陳嵐身旁一個女孩看到了安小刀,抬手拍了一下陳嵐的肩頭。
“嵐嵐,這是你朋友啊?”
雖然女孩沒有刻意嘲諷,可那眼神、那玩味的話語,已經把這個意思表達的很明顯了。
其實陳嵐早就聽到了安小刀的聲音,隻是一直在裝聽不到,明顯是不想跟安小刀有任何牽扯。
這會被朋友點破,為了給支離破碎的家爭取一個喘息之機,安小刀也不得不硬著頭皮繼續上前攀交情。
可安小刀不知道,這一切落在陳嵐眼裏,都成了拉低她身份的汙點。
“什麼朋友?”
“他爸是我家一個司機,他小學跟我算是一個班。”
“猴年馬月的事,這會舔著臉來攀交情?”
陳嵐轉過頭,白眼都快翻到腦門頂上去了,毫不留情的幾句話,直接把安小刀僅存的一絲尊嚴踩在了地上。
陳嵐還故意把聲音說的很大,一下子就把四周那些人的視線都給吸引了過來。
雖然在酒吧刺耳的DJ聲下,沒有什麼哄笑聲,可四周那張張玩味的臉、譏笑的眼神,讓安小刀感覺自己就像是馬戲團裏的猴子。
恥辱、憤怒一股腦湧上了安小刀心頭,可一想到如今家破人亡,自己就是家裏唯一的頂梁柱,是妹妹唯一的依靠。
安小刀不得不強忍下所有的屈辱,強擠出一抹笑容,低聲下氣的說道。
“嵐姐,咱兩畢竟也算認識,我爸給你們家幹了這麼多年,也有一份情誼在。”
“你能不能跟叔叔打聲招呼,那一百萬讓我們慢點還。”
“你放心我一定還!”
為了讓陳嵐相信,安小刀抬起頭無比認真的說著。
可安小刀此刻的認真、低聲下氣換來的隻是陳嵐肆無忌憚的哄笑聲和極其厭惡不耐煩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