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驚變(1 / 3)

禾晏在地牢裏呆了兩日了。

兩日裏,除了沈瀚來過一次,並無其他人來。縱然是沈瀚過來,也並沒有與她提起過外麵的情況,想來暫時是無事發生。越是如此,禾晏就越覺得不對勁。可惜的是,涼州衛的地牢堅如磐石,她也難以想辦法逃越。宋陶陶和程鯉素大概是被管製起來,這兩日並不見他二人蹤影。

吃的睡得粗糙,對禾晏來說,並沒有很難以忍受。隨著時間一絲一毫的流逝,看不見的危機逐漸逼近才是最可怕的。

隻可惜現在還沒有人察覺。

半夜裏開始下雪。

雪花大如鵝毛,片片飛舞,落在人的身上,棉衣也抵擋不住刺骨的冷。兩名哨兵站在台樓上,冷的忍不住搓了搓手,朝手心嗬氣,頓時,一團白霧落在眼前,很快又消散了。

涼州衛籠在一片寂靜中,冬日的衛所不如夏日熱鬧,沒有去五鹿河夜裏衝涼的新兵,也沒有知了聒噪的叫聲,有的隻有雪融化在地的冷。

“我去趟茅廁。”一名哨兵跺了跺腳,“憋不住了。”

同伴催促:“快去快回。”

這人就放下敲鼓的鼓槌,提了把刀轉身下去上茅房了。雪下的大,不過須臾就積了厚厚一層,踩下去將鞋麵沒過,寒氣順著腳爬到了頭上。哨兵冷的打了個冷戰,匆忙跑到後麵的茅廁裏去。

茅廁外有點著的火把,前些日子有個新兵半夜起來小解,沒看清路,被結了冰的地麵滑了一跤,摔傷了腿,之後沈瀚便讓人在這裏安排放置了一把火,能照的清路。

哨兵進去的時候,裏頭也有一個人,他就著昏暗的燈光,看了那人一眼,笑道:“喲,你也起來?”

對方笑答:“剛來。”

“太冷了,要不是憋不住,我都不跑這一趟。”哨兵抱怨道。

他放完水,提上褲子,就要往外走,那人也完事兒了,隨他出門,一前一後。

門口的火把在雪地上映出人的影子,搖搖晃晃,哨兵隨意一瞥,見他身後的黑影,不知何時已經張開雙手,心中一驚,正要喊——

一隻手捂住他的口鼻,身後的人順手抽出他腰間的刀,順著哨兵的脖子狠狠一抹。

血跡迸濺了一地,年輕的身體悄無聲息的倒了下去,不再有氣息了。

黑影沒有任何猶豫,彎腰將哨兵的屍體拖走,雪越下越大,不過片刻,就將剛剛的血跡掩蓋住。一炷香的時間後,哨兵重新走了出來。

他抓了一把雪,將刀上的血跡擦拭幹淨,重新別在腰間,再整理了一下頭上的氈帽,往抬樓走去。

台樓上,同伴正等的不耐煩,突然聽得動靜,見剛去上茅廁的哨兵回來,鬆了口氣,罵道:“怎麼去了這麼久?是不是去偷懶了?”

哨兵搖搖頭,低頭往嘴裏嗬氣,仿佛被冷的開不了口,同伴見狀,也忍不住跟著搓了搓手,“娘的,這也太冷了。”

哨兵將氈帽壓得很低,同伴見狀,罵道:“你以為把帽子拉下來就不冷了嗎?拉上去,看都看不見,你這樣還守個蛋的夜!”他伸手要過來掀哨兵的帽子,就在湊近的一刹那,突然怔住。

哨兵的衣裳是同新兵們的純粹赤色黑色不同,在衣領處錯開了一層白邊,如今對方的衣領白邊處,映著兩點紅色。

這不是陳年墨跡,顏色鮮亮,還在緩慢的氤氳增大,而一刻前對方上茅廁的時候,這裏都沒有。

同伴望向從回來後就一直一言不發的哨兵,就要拔刀,可是他的動作還是慢了一步。

對方竟有兩把刀。

一把刀,是原先死去的哨兵的,插進了他的胸膛。另一把刀,刀尖彎彎,劃開了他的喉嚨。

他無法喊叫出聲,踉蹌著倒在地上,凶手已經轉身往台樓下走,哨兵吃力的在地上爬行,想要撿起落在地上的鼓槌。

隻要抓到鼓槌,敲響哨鼓,整個涼州衛就能醒來。

這是他能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身下的血被拖了一路,觸目驚心,他用盡全身力氣爬到了鼓槌旁邊,握住了鼓槌,想要抬起身去敲鼓麵。

半個身子才抬起,陡然間,一陣劇痛傳來,血濺在鼓麵上,那隻握著鼓槌的手也落到了地上。

他被砍掉了右手。

凶手去而複返,站在他麵前,低聲道:“差點忘了。”

不遠處,這邊的動靜似驚到另一頭地麵巡邏的兵士,有人喊道:“喂?你們那沒事吧?”

這人壓了壓氈帽,照遠處揮手:“沒事!摔了一跤。”

地上,血流的到處都是,方才奄奄一息的哨兵睜大眼睛,徹底死去了。

如深淵一般的夜,逼近了整個涼州衛。

……

第二日一早,天剛亮,新兵們起來吃飯去演武場晨跑。

洪山和小麥幾人坐在一起吃飯,不多時,王霸黃雄和江蛟也來了。黃雄問:“禾晏還沒被放出來?”

洪山搖了搖頭。

“這樣下去可不行,”江蛟道:“這幾日冷得出奇,我聽程小公子說,地牢裏什麼都沒有,就算不凍死,也會凍出病。”到底是一起爭過旗的夥伴,縱然之前因“綠帽子”一事對禾晏頗有微詞,真到了這地步,也並非全無擔心。

“你們說,等都督回衛所後,禾晏能不能被放出來?”王霸問。

“難說。”石頭答道。

“為何?”王霸奇了。

“如今全涼州衛都知道禾晏殺人了,可要說她沒殺人的證據,誰也找不出來。”洪山歎息。

“這還需要什麼證據?他又不是個傻子,管殺不管埋,還特意留下屍體給人捉贓用?這就是證據!”

小麥小聲道:“這也太牽強了。”

王霸眼一瞪:“哪裏牽強?你說說哪裏牽強?”

正說著,外頭突然傳來一陣哄鬧聲,其中夾雜著有人的驚呼:“死人了!死人了!快去找教頭來!”

“什麼什麼?”眾人出去看,但見一個子矮小,神情機敏的新兵急道:“演武場,演武場放哨的兄弟們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