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林雙鶴(1 / 3)

禾晏這一覺,睡得委實長了些。

她甚至還做了一個夢,夢裏是她與日達木基交手,那統領暴虐凶殘,被她用劍指著頭,猛地抬起臉來,竟是一張禾如非的臉。

禾晏手中的劍“鐺”的一下掉了下去。

她睜開眼,目光所及是柔軟的帳子,身下的床褥溫暖,低頭看去,她躺在塌上,人好好的。

禾晏還記得自己昏過去之前,正在演武場上,肖玨和日達木子交上了手,遠處援軍南府兵已至。眼下是個什麼情況,已經都結束了?

她撐著身子慢慢坐起來,一動,便又牽扯到腰上的傷口,疼的她忍不住皺眉,頓了一會兒,才扶著床頭坐好。

身上的傷口已經被包紮過了,她這是回到了自己的屋子——挨著肖玨的那間,屋裏一個人都沒有,想叫人問問眼下是個什麼情況都不行。

正想著,門被推開了,一個年輕人捧著藥走了進來,他關了門,端著藥走到了禾晏塌前,看見禾晏已經坐起來,便笑了:“醒了?看來恢複的不錯。”

這是張陌生的臉,在涼州衛裏禾晏還是頭一次見,但看他穿的衣裳,絕不會是新兵。禾晏盯著他的臉,腦中空白了一刹那,突然回過神來,差點失口叫出對方的名字。

好在她及時反應過來,話到嘴邊,又硬生生的咽下去。那人笑著看向她,道:“我叫林雙鶴,是大夫,也是肖懷瑾的朋友,你的傷,就是我給看的。”

見禾晏隻瞪著他不說話,林雙鶴想了想,又道:“你別誤會,衣裳不是我脫的,是肖懷瑾脫的,我隻負責看病。咳……你的真實身份,我也知道了。”他壓低了聲音,湊近禾晏道:“妹妹,我真佩服你呀。”

禾晏:“……”

她艱難的對著林雙鶴頷首致謝:“多謝你。”

“不客氣。”林雙鶴笑道,把藥遞給她:“喝了吧,已經涼的差不多了。”

禾晏接過藥碗,慢慢的喝藥,心中難掩震驚。

林雙鶴,林雙鶴居然來涼州衛了!

對於林雙鶴,禾晏並不陌生。事實上,他也是禾晏的同窗。當年一起在賢昌館進學的少年中,禾晏覺得,她與林雙鶴,其實比與肖玨的關係更熟悉一點。

原因無他,其實是因為,作為每次校驗與禾晏爭奪倒數第一位置的,十次有八次都是這位仁兄。

是的,林雙鶴看起來長了一副聰明的臉,實際上對於文武科,也爛的一塌糊塗。他又與禾晏不同,禾晏是努力了還倒數第一,林雙鶴,壓根兒就沒努力過。他與肖玨關係很好,日日形影不離,功課就抄這位好友的,先生讓謄寫的字帖,則是出錢請人幫忙代寫。

賢昌館的少年們,家境非富則貴,誰也不缺那幾個子兒,可奈何這位林雙鶴仁兄每次拿出來的,都是奇珍異寶,總有人眼饞。禾晏也曾沒忍住誘惑,幫林雙鶴抄了一宿的書,得了一塊玉蟈蟈。

林雙鶴極有錢。

林家世代行醫,祖輩就在宮中太醫院做事,如今林雙鶴的祖父林清潭就是太醫署的太醫令,林清潭的小兒子,林牧為太醫師,對女子醫科極為出眾,深得宮中貴妃喜愛。林牧還喜愛研製一些美容秘方,討好了太後皇後貴妃,時不時便得賞賜。這些賞賜回頭就給了林雙鶴。

林牧隻有林雙鶴一個兒子,寵愛至極。林雙鶴也就仗著家裏有錢,在賢昌館裏混日子。

大抵林家對林雙鶴要求也不高,從未想過要林雙鶴文武出眾去入仕什麼的,對他的功課也並不在意,隻要不丟人丟到家門前就行。家裏無甚負壓,要應付的,也隻有賢昌館的先生,是以林雙鶴的求學生涯,每一日都充滿了招貓逗狗的輕鬆與愜意。

紈絝子弟林雙鶴自己墮落也就算了,看見禾晏這般努力,還覺得很不理解,曾在禾晏忙著背書的時候湊到禾晏跟前問:“禾兄啊,你說你,日日這般努力,還老是拿倒數第一,又有什麼意思呢?”

禾晏不理他,繼續吭哧吭哧背書,林雙鶴討了個沒趣兒,自個兒走了。

過了幾日,禾晏校驗從倒數第一變成倒數第二時,他又來找禾晏,問道:“禾兄,打個商量,這次校驗,你能不能還是考倒數第一,容我拿倒數第二。”

禾晏:“……為何?”

“先生在我祖父麵前告狀,祖父罵了我父親一頓,我父親令我下次校驗必須進步,否則便要斷我財源。我如今是倒數第一,隻要你考倒數第一,我不就進步了嗎?”

禾晏:“……”

“禾兄,求求你了。”這少年懇求道:“你若是幫我這回,我將淑妃娘娘賞的那隻鳳頭金釵送給你。”

“不要,”禾晏拒絕,“我又不是女子,要金釵做什麼?”

“你可以送給你的母親呀!”林雙鶴搖搖扇子,繼續與他打商量,“或者你喜歡什麼告訴我,我送給你,隻要你幫我這一回。”

“抱歉,”小禾晏搖頭:“我實在愛莫能助,林兄何不找懷、懷瑾兄幫你溫習功課,他課業這樣好,隻要為你指點一二,你必然能進步。”

林雙鶴聞言,大大的翻了個白眼:“你饒了我吧,誰要他指點,他成日隻顧睡覺,又沒什麼耐心,要他指點,還不若我自己鑽研。”說罷,又歎了口氣,“世上怎麼會有成日睡覺還考第一的人呢?是妖怪吧!”

禾晏看了一眼正伏在課桌上睡覺的肖玨,對林雙鶴的話深以為然。

老天爺一定是肖玨親爹,才這般厚愛於他。

林雙鶴垂頭喪氣,十分可憐,禾晏瞧著瞧著,動了幾分惻隱之心。就對他道:“其實,你也不必灰心,我每日都要溫習功課,你若是不嫌棄,可與我一道。我整理的功課,你可以拿過去看。沒關係的。”說罷,又有幾分不安,“不過,我整理的也不太好……”

林雙鶴瞅著她,瞅得禾晏心裏發毛,這少年才一合扇子:“好吧!”

“什麼?”

“與你一道溫習就一道溫習,我也來試試,頭懸梁錐刺股是個什麼感覺。”

其實林雙鶴在賢昌館裏的人緣,比禾晏要好得多。他不帶麵具,不搞特立獨行,人生的風度翩翩,又出手闊綽,沒有架子,處事圓滑,動不動請大夥兒吃好吃的,再者誰家少年沒個母親姐妹,要有個頭疼腦熱,還得央求林太醫幫忙醫看。加之他祖父在宮中與貴人們交好,誰也不敢得罪。因此林雙鶴在少年們中,人人都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