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宸逸回到都邢司已經是臨近傍晚,此時暮色低沉,衣袖上已經被雨沾了濕意。看守正堂的人似乎沒想到這麼晚褚宸逸還會過來。
“司正大人。”
“你們先下去吧,我就是一個人過來靜靜,一會兒便離開。”
褚宸逸拿起前幾日關於馬三兒的案宗思量著,因為馬三兒身上實在挖不出什麼,隻能暫時將他好好地拋出去引魚兒上鉤,可是褚宸逸覺得有哪裏不大對勁。
初秋多雨時節,雨絲陰綿不斷。讓人從身子骨裏都透露出一股懶意。小雨瀝瀝,將窗子上糊的油紙都染上了雨跡。
“多事之秋啊。”
秋風掠過,燭影搖曳。褚宸逸將手上的竹簡放在木桌上,抬眼看向窗外已經濃稠的暮色思慮半晌,忽然轉身出了都刑司。
夜晚時刻,雨勢漸收,無需打傘便能出門。畫舫上的燈籠早就已經高照起來,發出嬌媚的光芒誘人心弦。男男女女全部湧向了百香居的畫舫上,幾乎到達了人聲鼎沸的地步,這裏的熱鬧與都邢司冷清形成鮮明的對比。
有人是來找樂子的,有人是來消遣隻為博得美人一笑的。形形色色的人懷著不同的心思向著那欲望之船。
一個身影熟稔地入了包廂,隨手拈來了一顆葡萄,晶瑩剔透的果實著實誘人,畫舫包廂裏麵點了攝人心魂的香,令人昏昏沉沉。美人的白嫩的手指輕輕一捏,葡萄的汁水就開始漏出來。
在這煙柳之地如魚得水的人,正是之前在都刑司裏畏畏縮縮求饒命的馬三兒!
現在的馬三兒有如換了一副麵孔,滿臉堆笑,雙眼微眯,盡是貪婪。
好不容易從駐守月明客棧的侍衛眼皮子地下逃脫,自是要來這放鬆一下,以彌補之前在都刑司受到的驚嚇。
樂師奏響了坊間流行的詞曲,也偏偏在這聲音中夾雜著不少靡靡之聲,令人想忽視都難。卻偏偏又有個黑衣人被簇擁著走了進來。
“這位爺…”
濃妝豔抹的老鴇帶著一群風姿各異的美人擁簇上去,那黑衣人僅僅隻從衣袖裏取出一定金子放入老鴇手中。
“樓上的姑娘們伺候好這位爺,雅間安排好。”
微微一時間的走神,花魁便已經上台,剛剛那黑衣人也無影無蹤。花魁楚楚動人,人比花嬌。美人坐在台上手執一支笛子,婉轉動聽的笛聲流利的流落而出。
笛子聲時而悠遠綿長,時而惹人落淚。眾人沉浸在花魁的美貌與才情之中,二樓包廂外的木板輕輕的踏上了腳步聲,銀劍出鞘。
包廂裏的馬三兒已經被美人迷的五迷三道,沉香漸漸發揮功效,他頭昏腦脹。
笛子忽然破音,一身淩厲的聲音戛然而止。那花魁微微福了福身子,向台下的人致歉,“是奴家才藝不精,打擾了各位爺的興致。”
花魁一副惹人憐愛的樣子,讓台下的眾人沸騰,笑聲一片,有錢人樂得往台上扔著價值連城的首飾,和大麵額的銀票。
此時無人注意到,一縷魂魄從二樓包廂往外溢出。
夜色沉沉中,一個黑色的身影從二樓包廂往外躍出,用輕功踏著屋簷離開。
褚宸逸帶著熊鍾,默默地站在畫舫外看著這出戲。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那馬三兒倒是真真地應了這句話。”褚宸逸毫不合時宜地展開手中的扇子,輕輕地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