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夜如墨,侵染無盡蒼茫;月芒如水,化紗遮蔽四方,寒風繾綣,樹影搖曳,萬物沉寂,天地沉眠,和煦而安詳。
孤月下,魔城邊,一處密林之中,三道身影隱身靜立,朦朧的月芒被濃密的枝葉遮蔽,四周一片暈暗,空氣仿佛被黑暗侵蝕凝固,淡淡的壓抑彌漫而開,讓人感覺有些窒息。
“真的要去?”環肩靠立在一株古樹下,麵色微白的瞳笛看著前方凝眸開口。
此時的她,看起來跟之前並沒有什麼兩樣,除了俏臉有些發白之外,臉色一如既往的淡然,隻不過偶爾掃過身側凝立不動的身影時,那雙清冷的美眸才會閃過一絲羞澀與閃爍。
“嗯。”
她的話,驚擾到了身側的身影,微微頓了頓,其凝實前方的麵容,緩緩轉了過來,露出了一雙深邃如海的星眸。
“你應該清楚,現在不是時候。”
瞳笛美眸微閃,下意識的就要回避對方深邃的視線,卻在半截秀眉一簇,頜首迎了上去。
“我,我不想你去冒險。”
話落,那微白的俏臉,已然緋紅一片,蕭星神情一肅,與之對視片刻,苦笑一聲敗下陣來,“這是我曾允諾的。”
“你可明白,等待你的也許是天羅地網。”
“可我別無選擇。”
瞳笛眉頭再皺,俏臉一寒,一眨不眨的盯著蕭星的側臉,淡淡道:“那……我也要去。”
“不行!”蕭星想也不想,直接拒絕。
“為什麼?”
“重傷未愈,老老實實的呆在這裏!”
“那是我的族人!”
“沒得商量!”
“你能管的住我?”
“你可以試試!”
“試試就試……試……”
瞳笛怒不可竭,就要反駁,卻在話到半截的那一刻見到了蕭星陰沉的麵容,身體一僵,不知怎地,心中的怒氣瞬間啞火,隻留下了無盡的委屈。
看著麵前麵無表情的臉龐,她的心頭升起了一股強烈的害怕與恐慌,連她自己都不知在害怕什麼,不知在恐慌什麼,總之不由得心頭一堵,晶瑩的淚珠滾滾而落,而她卻置若罔聞,紅著眼珠凝視對方,一動不動。
蕭星麵無表情的與其對視,不言不語,而他的心裏,卻苦笑連連。
“老主人,我還是第一次發現,原來您在這方麵也這麼受歡迎……冒昧問一句,當年好,還是現在好?”
煞靈打趣的聲音響起,蕭星卻懶得理會,此時的他,正在苦思如何打破現在的‘僵局’。
當日一戰,幾人受傷頗重,又受製於身份上的尷尬,三人隻能一路西躲東藏,在靈夔的帶領下,幾人殺了幾個星辰閣的弟子,換上他們的衣袍,一路有驚無險的在密林中披星戴月的趕了月餘的路程,終於來到了落日山脈,落星城外。
據說,這裏曾是當年神戰遺留之地,此地之下,似乎埋藏著無數神魂殘靈,雖然其中大多數殘缺不全,但卻均屬於無主靈魄,殘而不廢。
所以,這個地方又是冥域有名的寶地,經常吸引著來自四麵八方的靈修,武徒。
這群人,在這裏有一個別樣的稱呼,統稱為獵靈者。
他們有的,是因為自身原因,終身無法踏入靈修一途,便自願來此為奴,舍棄自由,搏取一份機緣。
有的,則純粹是一群自命不凡,野心勃勃的靈修,他們或是本身修為不高,或是不甘人後,亦或是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齊聚與此。
而在投名拜帖,簽訂一些看似公平的契約後,他們便沒入其內,去那危險的地方,動用自己那可憐微末的靈力,去收集那些看似無害,實則凶險的無主靈魄。
靈魄,乃天地之靈,修行之本,即便無主,也非等閑易於,更遑論是神‘靈’?
那種存在,即便是殘魂寥魄,即便是過了悠悠萬載,其威勢也難以預料,隨便一絲殘存餘威,就能讓一座城池煙消雲散,遑論這些癡心狂徒。
所以,這類人在這裏人數最多,但也風險最大,絕大多數都會死在尋靈的過程中,隻有少數真正的幸運兒幸免於難,並且得到自己所需。
而一旦成功得到,那麼他本人將有優先使用權,若是他能成功融合,那麼就可以成為一名低級的禦魂衛,而若是融合失敗,他本人自然身死道消,那空餘出來的靈魄,則成了星辰閣的東西。
不過即便如此,這種人在這裏也占了很大的比例,趨之若予,前仆後繼。
畢竟這個世界上,資質平庸,卻又不甘寂寞,自命不凡的人,太多了。
當然,有明就有暗,除了這些明修棧道之人,也有一些暗渡成倉之徒,不過敢玩兒暗渡成倉的人,下場一般都很淒慘。
他們或是貪圖利益,或是因為其它原因,除了極少數命好的,大多都被人抓了起來,關在了落星城內,被人動用秘法抽了本命靈魄,隨後又與此地那些無主殘魂融合,成了魂奴。
這些人,雖然保留了修為,但卻因為自身靈魄的離體,從而受製於人,隻能供人驅使,在此地鎮守。
而能統禦驅使他們的,便是此地的侍靈皇族,星辰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