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暝收回視線,淡淡轉向匆匆趕來的士兵,“何事?”
“稟告王爺,大事不好了,青瑤姑娘......青瑤姑娘她,”士兵說不出口,猶豫了半響,最後指向身後緩緩抬過來的屍體,“青瑤姑娘自盡了!”
“轟——”的一聲,軒轅暝筆直的身軀晃動了一下,然後緊緊抓著城牆,大聲吼道:“你說什麼?!”
士兵跪在地上,低著頭,不敢說話。
卻見抬著蔚青瑤身體的兩名士兵,緩緩來到了他身邊,跪在地上,集體沉默。
硝煙彌漫,四周濃霧漸起。
無數灰燼緩緩下落,如冬日的雪,春日的柳絮,一點一點飄落而至,輕飄飄地落在她絕美卻蒼白的臉上、素白純淨的衣擺上、如溪水般華麗的青絲上。
一切幻美得如同虛空之鏡。
這一定是假的。
軒轅暝癡癡地在心裏說,然後伸出手放到她的鼻息間,沒有呼吸。
她又在騙他了,就像她用皇祖母欺騙皇祖父那樣,她也在欺騙他。
“這不是她,一定是別人。”他如是說道。
司墨明顯也不相信,走到擔架旁,用手去探她的臉頰,看是否有假麵,奈何扣了許久也沒有扣到銜接處。
突然,軒轅暝用力打開她的手,“不要碰她!”
不遠處。
看到城頭上的變故,東樓池月微微眯上雙眼,“上麵發生什麼了?”
白術立刻站到馬上仔細看了一眼,“看不清楚,不過好像有個人躺在擔架上。”
東樓池月心下一顫,“是男是女?”
“穿著一身白衣,看不清楚。”白術回道。
就在二人猜測間嗎,城頭處忽然有人舉起白旗,意欲投降的意思。
正在酣戰的兩軍將士一看,全都懵了,停下手中的武器,疑惑地看向城頭,頓時議論紛紛。
“這是怎麼了,這才剛剛交戰,怎麼說投降就投降了?”
“王爺難道不想打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怎麼突然就不打了,這不會是頤國的奸計吧?”
......
和這些人同樣懷著疑惑的東樓池月,心裏忽然升起一抹不安,迅速將馬打向城門口。
亂糟糟的戰場,終於停了戰火。
蔚青瑤飄在半空,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看著底下的軒轅暝和城下不明所以的東樓池月,心口也莫名有些壓抑。
對不起,她要回家了。
用這種殘忍的方式與你們告別,她也沒有辦法。
她不是聖人,但也不想成為千古罪人,這場戰爭因她而起,必須因她而結束。
城頭,士兵將蔚青瑤寫好的遺書遞給軒轅暝,“王爺,這是青瑤姑娘寫給您的信。”
軒轅暝坐在地上,無力地撕開信紙,隻見上麵娟秀卻不乏大氣的字體,很快映入眼簾。
王爺,青瑤無德無能,做不了你的王妃,也做不了你的真命天女。
我不怪你將我休出王府,隻怪造化弄人,你我終究是有緣無分。
你是帝王之才,頤國天下非你莫屬,而我卻不願做那籠中鳥,死亡不是對你的懲罰,而是我對自由的選擇。
你曾問我,自由有什麼好?
現在我就告訴你,自由就是民主,人人生而平等,法律健全,言語自由,有選舉君王的權力,有維護個人權益的權力,沒有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天下,就是大家的天下。
而我,現在就要去這自由國度了。
我不奢求你能將頤國打造成這般,隻望你是個愛民如子的好皇帝,教導軒轅裕仁慈與寬容。
王爺,停戰熄火吧,青瑤不值得用這麼條命來換取苟活。
望君珍重,再也不見——蔚青瑤親筆。
“瑤兒——”軒轅暝捧著信,揚天長嘯,天地同悲。
城門下,東樓池月坐在馬背上,靜靜地看著擔架上的人兒,良久,他才聲音黯啞地問道:“有我的信嗎?”
“應該是沒有。”白術低低地說道。
東樓池月捏緊韁繩,突然調轉馬頭,用力一夾馬背,“三軍聽令,撤兵回營!”
仍舊呆呆站在原地的將士們聞聲,立刻整頓兵馬,悉數跟在後麵回城。
灰燼還在飄落,天空灰蒙蒙的,就像親人們思念著在外行軍的將士們,憂鬱、壓抑而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