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下的路,看不見盡頭。一前一後的腳步聲踏過的簷廊,甬道,安靜地出奇。
這裏已經是前院了。出了前院就是大門口了。可偏偏前邊出現兩個分岔口來。清炎懵了。當初隻進府的時候走過一遍,是走左邊還是右邊已經記不清了。清炎不自主地放滿了腳步。身後的人明顯感覺到了異常,冷冷問道:“怎麼不走了?”
清炎尷尬非常地回過頭來,支支吾吾道:“往……哪兒走?”誰讓自己當時怎麼就把這活兒給攬下來了呢,現在好了,送人不成反要人送。
“豫王府向來不收留廢物。”
清炎不期望穆燁宸的嘴裏能吐出象牙來,怎麼想到他的話比預期的還要傷人:“不用王爺提醒,奴婢一定會將您送出府的。”指望穆燁宸?不可能!
左右兩側黑燈瞎火的,看得不太清楚。清炎一邊走一邊回想著那日進府的路徑,她記得好像是經過了一座假山,再往左側看看,好像是有個假山。
“王爺,我們往左邊走吧。”清炎有些不確定,試探著說。
沒聽見穆燁宸有什麼異議,清炎更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測,鼓起勇氣就往左側走。
“確定是左邊,不是右邊?”這聲音順耳了不少,咦,是她聽恍惚了嗎。
可是被穆燁宸這麼一問,清炎開始動搖了:“好像是。”
“好像是?哼。別說本王沒有提醒你,本王沒空陪著你兜圈子!”
剛才那聲輕柔絕對是幻覺了。“王爺一定知道走哪條路吧?”
“是你伺候本王呢,還是本王伺候你?”
“既然這樣,王爺就應該相信我,走左邊沒錯。”清炎氣急敗壞地朝左邊走去。好在看到了那假山,清炎才籲了口氣。
遠處,模模糊糊飄來一段簫聲……
清炎驟然僵硬了身體,雙腿似乎有千斤重,被生生釘在了原地。
“莫大哥,這曲子叫什麼?很好聽呢。”猶記得當時的染棲,很美好的晚上。
“自度的曲調,還取什麼名兒,消遣罷了,難等大雅之堂,讓清炎見笑了。”還有他謙遜的訕笑,如若月色不假,她可以看見他麵頰的緋紅。
……
“莫不是要本王伺候你?”
清炎猛然回過神來,隻見穆燁宸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她的前麵,他攪動的眉峰在怒氣裏起起伏伏。
“王爺,我……”清炎很想追著聲來的方向而去,可是麵對著那張臉,她所有的激動被迫壓在心裏,“哦。”
終於將穆燁宸送出了大門口。她飛快地循著簫聲奔過去。可是那餘音在慢慢地消弭,然後夜寂靜的又恢複到了如常。
莫大哥,是你嗎?
眉心結,漫紅塵,一慨一歎一千年。
水閣裏,日上了欄杆。空氣裏浮動著寧謐的花香,有些溫熱,領窗旁鳥語呢噥,輕靈而幽婉。水秀般的屏風落在金燦燦的地麵上。屏風上煙波愁濃,屏風內的人正聚精會神忙於書畫,連有人繞過屏風而來也不知。
“五皇叔。”祈安蹦蹦跳跳地跑進來。
穆燁穎畫完了最後一筆,抬頭看見祈安正站在身邊,笑道:“祈安來了。有事?”
“沒有事,姨娘說五皇叔在畫畫,祈安想進來看看。”祈安回答說,一雙眼睛早早地釘在了畫卷上。
屏風外又有人走響。清炎端著果盤跟隨著逸王妃走了進來。
“姨娘,清姐姐,你們看,五皇叔畫得好漂亮啊。”祈安興奮地嚷嚷著。
清炎瞥了眼桌上的畫卷,黑白勾勒的線條柔和清新,畫麵上青山迢迢,碧水輕漾,微風拂綠,還有橫空而來的一支長簫。一幅寧靜的安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