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門合上了。
一份奏章已批閱完成,穆燁宸隨意掃視了一眼窗外,隻見雨勢依舊,劈劈啪啪下個沒完,他擰了擰眉心,紓解片刻的疲憊,複又翻閱起奏章來。
“穆燁宸,你出來!”
此時,殿外傳來隱隱約約的打鬥之聲還有竟然有人高呼他的名諱,這聲是陸景鬆的。
他安然坐著,無視外邊的喧鬧。他的不動聲色不是對陸景鬆的縱容,而是看在另一個人的麵子上,他不想與他計較,更何況一個亡國之奴有何資格引來他的震怒呢。
嘴角輕笑,諷刺之意清晰無比。筆尖刷刷,不理睬亦不停止。陸景鬆冒在外大呼小叫還能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西溟的亡國公主嘛。不自量力的東西,竟逞莽夫之勇,若不是在乎著另外一個人,他怎會留他到現在!
“穆燁宸,你個混蛋!混蛋……”罵聲還在繼續著。
“拿下!拿下啊!”
打鬥聲,掙紮聲一並齊發。
“清炎死了!她死了!”門外聲嘶力竭地吼叫,震得天地都似被揭開了幾道裂痕。
殿內和顏的俊容立刻陰霾無比。
“啪!”手中的奏折重重地甩落地上,因用力過度,頓成兩截。
“來人,將他的舌頭割了。”穆燁宸站在殿外的台階之上,陰著一張臉,聲音不大,卻是森然無比。
大雨中被侍衛們製服的陸景鬆忽然大笑了起來:“清炎是被你害死的!你敢做還怕我說嘛,皇帝陛下!”這是陸景鬆第一次如此稱呼他的敵人,卻無半點恭敬之意,有的是傷痛的慘然。
晚上回來的時候他走得靠前,根本不知道後麵發生了什麼事。等回到牢裏的時候,聽到幾個獄卒在那竊竊討論著,他才知道清炎出事了。他不知道當時自己想到的是什麼,隻是頭腦空白一片,不知哪來的氣力無窮生生掙斷了鏈鎖,從牢裏一路血殺到大殿外。他救不了她,但是穆燁宸可以。
“是你害死她的,是你,穆燁宸,是你,害死她的!”陸景鬆繼續咒罵。
“割去雙耳,剜去雙目!”他容不下詛咒她的任何隻言片語,那些話是在剜他的心啊。
陸景鬆忽的平靜了下來,麵對匕刃在手的侍衛,昂頭說道:“我的命無足輕重,可是她不能有事。她出事了,穆燁宸,她出事了!”最後的一句陸景鬆咆哮而出。
台階上的穆燁宸大驚失色,大步走來,甩開正要執行的侍衛,揪住陸景鬆的衣領:“她在哪裏,帶朕去!”
大雨傾盆對穆燁宸而言已是無聲,此刻仿佛天下的聲音都消失了,在他眼前的是茫茫無邊的瞬間空白。他扔下他的侍衛,他的隨從,隨陸景鬆躍身上馬,揚鞭而去。
身後數十米外陸陸續續無數的飛騎,看不到主子的身影,隻能沿著那地上的泥痕追趕而去。
崖下,不再是靜的可怕的夜。這一夜燈火通明,草叢間聲聲不斷是步履紛遝之聲。
數百人在漫無邊際的叢間仔細地搜尋著。
“她從這上麵掉下來,應該就在附近。”尋找將近一個時辰,還是未看到清炎。陸景鬆緩緩舒了口氣,或許結局不是他想的那麼糟糕。回看了穆燁宸一眼,他似乎已瘋狂地失去了理智——雨水沿著他棱角分明的臉龐倏然滑下,動作極大地一遍複一遍地搜過每個叢間。陸景鬆笑了,他的冷淡終是掩藏不住了,一向以‘冷酷’著稱的‘豫王爺’也有焦躁不安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