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大婚,整個京都都沾染上喜氣。

好像蕭景靈回京,朝中都穩定下來,先前所說四皇子卷入重來的消息隻是一個謠言。

青禾被時恒攙扶到門前,她輕輕地開口:“爹,不必再多想了,當初的事情,不怪你。”

她嗓音很淡,好像沒把時家的人放在心上,又好像都刻在心上。

看似對淡薄,卻比誰都重感情。

時恒當即紅了眼,哽咽道:“是爹爹不好,沒有認出你。出嫁了也不要委屈自己,你是將軍府的姑娘,太子也不敢欺負你!”

時青玉也在一旁哭,“姐姐,當初是我不好,你怪我吧,不要對我這麼好。”

這段時間,她好生哄著青禾。

可好像根本感受不到青禾的恨意,她什麼都說好,更讓時青玉心裏難受。

青禾握住時青玉的手,在她手裏放下一個東西:“血脈相承,我不會怪你,莫要把這些事情放在心上。若我是你,也會信柳莫辭的,你道歉我知道了便好。”

是她殺生太多,罪孽報應至此。

怨不得別人。

放在時青玉手裏的是一枚小玉,在他們還沒有走散的時候,她總向青禾討要。

如今真的要到了,她卻想把所有的好東西都給青禾。

“別哭了,又不是不回來了,搞得像我嫁給哪個土匪一樣。”青禾看不到他們,在紅通通的蓋頭下麵看著大家的腳,沒忍住笑道。

此番離去,她自始至終都認定把自己當做一筆交易去談。

從此,深宮一別,確實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見。

不過在時府這段時間,確實不錯。

她從前哪些陰暗的幻想,也全都彌補回來。

從未感受過親人感情,如今嚐到,青禾便全然滿足。

她被大家簇擁著,送到門前,四處都是通紅,即便不是自己想要的婚事,心上也沾染了幾分喜氣。

蕭景靈走到她麵前的時候,她感受到男人的僵硬,帶著小心翼翼。

被抱進蕭景靈的懷裏,青禾聽到蕭景靈沉聲開口,心髒處的跳動比平時更快:“青禾,我沒食言。”

他一字一句,好像怕青禾聽不到。

送上花轎的時候,他咬著青禾的耳朵,又說了一句。

“青禾,以後你便是我的妻子。”

他特地沒有用孤。

花轎的簾子落下的時候,青禾卻破壞了這好氣氛,她拽著新郎的衣角,“太子殿下,你會放過蕭景瑜的,對嗎?”

蕭景靈簡直被氣笑了,但他舍不得對青禾發脾氣。

他安撫地鬆開青禾的手,“會的,孤不會食言。”

簾子還是沒放下。

他握著青禾的手,“青禾,若蕭景瑜也我的命呢?”

“太子殿下,你不會輸的。”青禾抽回自己的手,規規矩矩地在花轎裏麵坐好,“殿下,蕭景瑜什麼都沒有,你會贏。”

花轎的簾子終於被放下。

整條長街都開始熱鬧起來,除了成親的兩人,好像所有人都很高興。

廝殺聲在拜堂的時候響起,那送入洞房的聲音剛落下,一支利箭便穩穩地刺入司儀的胸口。

滿室慌亂!

蕭景靈將青禾護在身後,似乎早就預算,周圍的賓客直接化身侍衛,攔在他們麵前。

青禾幹脆也直接掀了蓋頭,一眼就看到太子府對麵屋頂的白衣少年,正拿著彎弓對準這邊。

青禾原本是勸說蕭景靈放過蕭景瑜,還沒開口就聽到男人下令,不準傷害對麵的人。

於是,局麵被動。

蕭景瑜那枚利箭朝著蕭景靈直直射過來的時候,她腦子嗡地一聲,忽然想到蕭景靈問她的那句話。

“如果他要孤的命呢?”

幾乎是下意識,她掙脫開蕭景靈的手,擋在蕭景靈的麵前。

那枚箭矢刺入自己胸口的時候,青禾忽然覺得,自己的結局就應該是這樣。

她殺了太多人,光是柳家的滿門就數不清。

罪孽深重,不該活活這麼久。

耳邊很吵,她好像聽到蕭景靈喊大夫的嘶吼聲,“大夫呢!快去叫大夫過來——”

她靠在蕭景靈的懷裏,眼前的景象已經開始模糊,幾乎看不清蕭景靈的臉,又好像看到了蕭景瑜。

鮮血從她嘴裏、鼻子裏湧出,沾染了一手。

她顫抖著,看著自己的手,“怎麼這嫁衣,連我的手都映紅了。”

“青禾,別說話了,你別說話了。大夫馬上就來,你再撐一會兒……”

她不知道耳邊是誰說話,隻能溫聲應著。

“禍害遺千年,我死不了的……”

可她怎麼會是禍害呢?

滿室廝殺忽然停下,他們看到地上渾身是血的姑娘,握著太子殿下的手,給站在不遠處的人留下一句話——

“蕭景瑜,別在扔下我了,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