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永強跟陳光榮兩家住一個大院裏,倆人妻子關係近,他倆又是一個係統,平時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其實私下裏關係還不錯。

晚上蔡永強回來剛停好車,正好碰上同樣下班回來的陳光榮,陳光榮頗為詫異,“回來了?沒事了?”

蔡永強鎖上車,看了他一眼,沒事人似的反問:“我能有什麼事?”

“前些天,都說你被停職了,我還為你擔心呢。”

蔡永強不太愉快地哼了一聲,語氣略重地糾正陳光榮,“謠言。”

“沒事就好,”陳光榮也不跟他糾結這個,“那咱哥倆得喝一杯。我正好有瓶好酒。”

蔡永強老婆孩子不在東山,這位蔡大隊的日子過得跟個老光棍兒似的,他也懶得做飯,陳光榮帶酒過來的時候,他家裏擺桌子上的全是餐盒都沒拆的外賣炒菜,邊上還放著半瓶自己常喝的53°小燒酒。

陳光榮帶了瓶飛天茅台過來,開酒瓶的時候蔡永強注意到他手腕上纏著繃帶,“你手怎麼了?”

陳光榮看了一眼,沒當回事兒地給他和自己的小酒盅都滿上,“沒事,出任務的時候受了點小傷。”

蔡永強苦笑,“刑偵也不好幹啊!”

陳光榮“嗨”了一聲,端起酒杯,“來,壓壓驚。這段時間受委屈了。”

“我有什麼委屈,配合聯合督導組工作,”蔡永強跟他碰了碰杯,抿了一口,好酒是好喝,但想想這些天過的日子,也是一言難盡,他不想多說,仰頭幹了一盅,“……分內的事!”

陳光榮覺得蔡永強在說套話,把他麵前的酒拿開,悠悠地揶揄,“既然你心態這麼好,就別浪費我的好酒。”

蔡永強笑了,也不攔著他,拿過旁邊自己的半瓶酒,給自己又滿上了,“好壞不論,十幾年了,我就習慣這味道。”

“習慣?習慣會變的。”陳光榮說,“十幾年前喝這沒錯。可咱東山現如今哪個飯局不得開幾瓶這個?”他說著跟蔡永強舉杯碰了碰,語帶譏誚地說,“要我說,你要是早幾年喝上這個,督導組都不會找你,信嗎?”

蔡永強笑了一下,自顧自地喝了一口,他這酒又衝又烈,跟入口綿柔的茅台當然不能比,“我能到今天還坐在這兒,還真就是因為這個。光榮,知道我信什麼?‘隨波不逐流’!否則,嗬。”

陳光榮看著他把剩下的半杯酒仰頭又幹了,搖搖頭,“你這話別扭。那按你這麼說,後麵還得有個‘同流不合汙’啊?!”

“某種意義上也對。”他說著又去給自己倒酒,“但……真有些難,真的……難!”

陳光榮看著他那個強忍鬱憤非得裝個沒事人的樣子,唏噓地歎了口氣,“現在想想沒跟你去禁毒大隊真是對了,否則現在停職接受調查的肯定也有我。”

這怎麼還停職來停職去的沒完沒了了?蔡永強急了,辯解道:“我沒停職好不好,也不叫調查,就是訊問好不好!”

“好好好,”陳光榮順著他,“看看,還是有委屈吧?!”

蔡永強煩躁地重重長出口氣,從糖醋排骨裏夾了塊脆骨泄憤似的嘎嘣嘎嘣地嚼了,“光榮,你當時怎麼想的,就是不幹禁毒要幹刑偵?”

這話陳光榮回答得格外誠懇,“刑偵幹淨啊!立案、偵查、破獲!非黑即白。禁毒……”他說著,嘲諷地嗤笑一聲,意味深長地拖長了音調,“在東山——禁毒?!!!”

是。就是在東山,禁毒。其實蔡永強跟李維民有句話沒說完整,當初陳光榮沒來禁毒大隊,還有他自己的意向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