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處墓園偏靜,沒有那種門衛式管理,掃個墓都要做登記。
下了車,宋傾城開口問:“來這裏是給——”
提及鬱庭川的母親,她喊不出口那聲媽媽,心中難免有些窘迫。
可能是她和鬱庭川的年紀差距擺在那裏,加上她和鬱菁又是同學一場,麵對鬱家人到時候,她總有種輩分錯亂的感覺,在徹底適應之前,即便對著親善的付敏,也叫不出一聲大嫂,特別是在鬱菁的麵前。
鬱庭川好像知道她要說什麼,‘嗯’了一聲,又道:“順便帶你見見婧寧。”
鬱婧寧,是他早逝的同胞妹妹。
上山之前,鬱庭川從後備箱裏拿出上墳用的東西。
這些東西是老趙昨天帶過來的。
老趙本來想來上墳,告訴給鬱庭川的時候,鬱庭川想起來,春節後沒有來過墓園,讓老趙把東西放到車上,隔日自己帶著宋傾城來了。
鬱庭川母親和妹妹的墳都在山腰處,離得不怎麼遠,隻隔著三排墓碑。
墓園可能有人在打掃,不像上山的小道那樣雜草橫生。
鬱庭川先到母親墓碑前上的墳。
宋傾城跟著他站定在一座大理石墓碑前,看到墓碑上刻著‘慈母王雪唯之墓’,旁邊有張黑白兩寸照,因為年數有些久了,日曬雨淋之下,隻能看到是個紮著馬尾的女人,五官已經看不清楚。
鬱庭川半蹲在墓碑前,用打火機點著元寶紙錢,又開了帶上山的那瓶花雕,倒滿墳前的那隻杯盅,然後他自己拿著酒瓶也喝了一口,沒有說話,隻是等著那些元寶錫紙燒盡成灰。
走開一瞬的宋傾城,重新回到墓碑前。
她緩緩在鬱庭川旁邊蹲下身。
然後,把一小捧白色野花擱在那隻杯盅的旁邊。
鬱庭川扭頭看她。
宋傾城道:“在那邊摘的。”
說著,抬手指了指不遠處的雜草叢。
枯黃的草叢裏,夾著幾抹白色,應該就是她采摘的這種野花。
開口的時候,宋傾城臉上有短暫的淡淡羞澀。
下一秒,她的手就被鬱庭川握住。
男人的大手輪廓好看,指腹摩挲她的手背,就這樣,捏著她的手擱在自己腿上。
宋傾城在這一刻,忽然覺得格外安寧。
直到那幾根插在香爐裏的香快熄滅,鬱庭川才慢慢鬆開握著她的手勁。
然後,鬱庭川點了支香煙。
放煙火之前,宋傾城被支到一旁。
鬱庭川抽了兩口煙,長長吐出一口煙圈,隨後點了煙火引線。
宋傾城站在墓碑之間的過道上,看著鬱庭川挺拔的背部,竟感覺到一絲落寞,忍不住走上前,主動牽過男人的手,緩聲說:“以後每年我都來陪你掃墓,好不好?”
鬱庭川低頭看她,微微笑了笑:“不想睡懶覺了?”
宋傾城回答:“還是陪你來看媽媽重要。”
鬱庭川沒接話,稍稍攥緊她的小手。
待到十二響的煙火放盡,鬱庭川又帶著宋傾城去看了鬱婧寧。
墓碑上,鬱婧寧的照片很清晰。
照片裏的女孩看著隻有十七八歲,黑色長發披肩,五官清秀漂亮,正對著鏡頭微笑,鬱婧寧笑起來的樣子,有些像鬱庭川,隻不過在長相上,鬱婧寧應該更像她的母親,鬱庭川則更多隨了鬱林江。
宋傾城看著鬱婧寧的照片,想起江禾告知她的事情,鬱庭川也提過一次,鬱婧寧的性格要強叛逆,單從照片來看,著實看不出來。
“這就是你妹妹?”她轉頭問鬱庭川。
“嗯。”
除此,鬱庭川沒再說其它。
鬱婧寧應該是鬱庭川心底的遺憾,作為兄長,沒有照顧好同胞妹妹,讓她死於非命。
他最初對自己百般寬容,不也是因為鬱婧寧麼?
宋傾城心想,如果鬱婧寧沒有出事,一直活得好好的,那個時候,自己是不是就吸引不了他的注意力?
可能,有些事真的是冥冥中注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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