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庭川剛解下皮帶,聽到宋傾城的詢問,他走到床邊坐下,沒有隱瞞季涼城是來求情的,講到慕苒語被拘在派出所的時候,他的語氣平和,好像就把這當做無關緊要的一件事。
至於小樊查到的,鬱庭川沒告訴她,也是不希望她胡思亂想。
“哪怕是盜竊,證據確鑿,也不算多大的案子。”
宋傾城沒有流露出義憤填膺的情緒。
可能過去經曆的太多,讓她更了解這個社會的現實和殘酷。
所以,在鬱庭川回國之後,宋傾城沒有哭著讓他去替自己出氣,讓作惡的人受到懲罰。
不是她好欺負,也不是她不記仇。
是因為在成長的過程裏,那種受到委屈就憤慨的感情早就被磨滅,一個人長大的標誌,不是她的個頭長高五官張開,而是想問題的心境開始成熟起來。
慕苒語偷走沈徹包裏的東西,警方掌握了證據,可能已經不容許她抵賴,但繼續追究下去,不會有慕苒語什麼事。
去拆遷辦的不是慕苒語,辦手續冒領賠償金的是個男人。
這一點,餘饒警方在電話裏和宋傾城交待過。
慕苒語大可以說她拿了東西後,直接扔到垃圾桶裏,剛好那個那人也說是在路邊撿到的拆遷協議和身份證複印件。
況且——
宋傾城看出來,季涼城能來雲溪路八號園,說明慕家沒插手慕苒語因偷盜被抓這回事。
可能季涼城連季家這邊也沒告訴。
畢竟,不是光彩的事。
宋傾城抬眸,看著鬱庭川問:“慕苒語會在派出所關多久?”
床頭的燈光投在鬱庭川煙灰色襯衫上,蕩開的光暈,把襯衫照得像絲綢光滑的麵料,鬱庭川回望著她,視線很平靜很溫和:“那你希望她在裏麵待多久?”
“……”宋傾城沒防著鬱庭川會這樣一問。
再說,這也不是她講了就算的事。
盡管如此,宋傾城還是回答:“其實我很不喜歡她,本來就不喜歡,這件事以後,更加不待見,如果小樊沒有及時趕到,單憑我和沈徹在現場,很可能護不住外公外婆的骨灰,我沒辦法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
鬱庭川沒有插話,像是在等著她說下去。
“看到季涼城過來,我坐在餐廳裏吃著蛋羹,一點都不同情,他那個妻子不是會知恩圖報的人,相反的,經過這次的事,心裏指不定怎麼怨恨我。”
說話的時候,宋傾城雙手搭在被褥上,十指輕握著:“可是我也知道,這樣耗著沒什麼意思。有的時候,我無法理解她們的行為,不管是陸韻萱還是慕苒語,這樣針對別人,達到傷害別人的目的,自己又能得到什麼?欺負了別人自己真的能產生愉悅心理麼?”
“我也問過自己,換做是我,我願不願意費盡心思去做這些,答案好像是否定的。”宋傾城說著,嘴角微微抿起:“陸韻萱也好,慕苒語也好,和我的生活並沒有太多的交織,就算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最後我頂多看著她們狼狽,而我自己,同樣浪費了時間和精力。”
鬱庭川問:“不會覺得不甘心?”
“會。”宋傾城點頭,“但更加不想為了她們蹉跎時光,怎麼說呢,人生有幾十年,說短不短,卻處處都有意外,我不想等到意外發生的那天,再回頭看看活過的日子,發現一直在和別人勾心鬥角,沒有真正為自己好好活過一天。”
“慕苒語上回撞沈徹的車,在顧衡陽婚禮上整鬱菁,這次又偷走拆遷協議和我的身份證複印件,這一樁樁的事,也在提醒我,不要活成像她那樣的人,做什麼都以自我為中心,不去考慮責任和後果。”
宋傾城想了想,又道:“而且,她犯的不是殺人放火這種大罪,隻是偷了兩張紙,法律和警察都不會把她怎麼樣,頂多關十天半個月的拘留,其實……沈徹告訴過我,慕苒語的堂姐那幾天也在餘饒。”
宋傾城稍作停頓,重新把視線投注在鬱庭川臉上,看著男人成熟的五官,她的目光很真摯也很坦蕩:“可能她覺得,是我從她堂姐身邊把你搶走的,所以要做點什麼讓我不好受,換位思考,也許能理解一點她的想法。從小到大,外公外婆總是教導我,不要用惡意去揣度別人,我嘴上應承著,心裏卻做不到真的沒有負麵的情緒。”
“讓慕苒語這樣關在派出所裏,對我來說,出了一口惡氣,但是今晚季涼城已經找上門,他來見你,是認定這件事跟你有關係。”
其實,宋傾城的心裏,也是和季涼城差不多的猜測。
如果沒有鬱庭川,警方的辦事效率不會這麼高,態度不至於這麼強硬。
季涼城來這裏,肯定是因為撈人沒成功。
“鬱菁以前和我提過,慕苒語有心髒方麵的疾病。”宋傾城說:“如果她在派出所裏病發,雖然我壞心的揣測她是裝的,那麼事情就會複雜化,到時候不說季家這邊,慕家也不會坐視不管,季涼城覺得是你在插手,其他人也會這樣認為,我不想因為我的事讓你為難。”
說到這裏,宋傾城頓了一頓才開口:“其實我也有私心,慕苒語被抓,大多數人肯定以為是我吹的枕邊風,就像董事長。慕苒語還是Joice的小姨,我和Joice的相處一直挺融洽,不想為此留下齟齬,更重要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