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道歉,那就隻能反其道而行。
釘子戶許強現在這樣,仿佛料定輿論會偏向他,恒遠會想方設法向他提出交涉和解,章平和王良已經想過對方故意刁難的可能性,這件事不好辦,但他們卻不得不做善後工作。
可是現在,老總說的話卻出人意料。
章平很快理解了鬱庭川的意思,抬頭就瞧見鬱庭川把那支煙按進煙灰缸,慢條斯理的一個動作,卻讓他在想事的一顆心踏實不少,整個人冷靜下來,想起另一樁事:“今天上午那些破拆機上都裝了攝像頭,我已經讓他們把事發前後半小時的視頻傳過來。”
章平的想法是,如果視頻沒問題,到時候就公開給在場的記者。
這個提議鬱庭川沒有否決。
隨後,鬱庭川拿起座機電話撥了內線:“把一樓的會議廳騰出來,再讓保安把門外那些記者請到會議廳裏。”
王良坐在章平身邊,他跟著鬱庭川的年數不如章平,但也知道鬱庭川強硬的行事做派。
剛才會提出私下找許強,多少是因為身在局裏,隻想著怎麼把事情壓下來,卻忘了一旦恒遠讓步,社會影響會怎麼樣,其他拆遷戶會怎麼想,如果帶起蝴蝶效應,以後恒遠的投資項目隻會更多的遇到類似麻煩。
這樣想著,他的額頭又滲出汗來。
鬱庭川交代完事,掛斷電話,改拿起手機撥張明德的號碼,讓他馬上擬一封律師函,至於擬什麼內容,張明德這種資深律師,在鬱庭川簡單幾句話後,心裏已經有數。
這通電話打完,章平也收到下屬傳來的視頻。
四十幾分鍾的視頻,被他拖著播放進度條用三分鍾看完。
看完後,章平鬆一口氣,剛抬頭想向鬱庭川解說,鬱庭川卻沒再給他這個時間:“既然已經知道怎麼做,別再讓樓下那些記者久等。”
章平聞言立刻起身,說了句‘鬱總,那我先下去’,得到鬱庭川的頷首,他不敢再耽擱,拿著手機匆匆出去。
聽著門開門關的聲音,王良的心情複雜,綠香園這個項目,直屬負責人其實是他,出了這種事,他肯定是要擔責的,老總不會想聽狡辯,但他依舊忍不住張嘴:“鬱總……”
還沒說什麼,已經被鬱庭川打斷。
“你來恒遠也有十二年,按這個年份來算,算得上恒遠的老人。”
王良聽了這話,心裏預感不怎麼好,卻還是點了點頭:“到這個月的21號,剛好12年零3個月。”
鬱庭川緩步踱過來,站定在王良的身側:“今天發生這種事,是你沒有想到的,同樣不在我的意料之中,梁竟之前和我提過,這個釘子戶原先已經鬆口拆遷,卻在簽字的檔口上臨時反悔,這裏麵的門道,應該不用我再提醒你。”
“再過兩天就是董事會,綠香園的這起事故,董事們恐怕會要我給說法。”
王良聽到老總心平氣和跟自己講這些,心裏不安的同時,不無感動,因為清楚鬱庭川的行事作風,這樣的解釋,不是沒有倚重他的意思。
隻可惜他辦事不利,終究是讓老總失望了。
王良剛想開口,鬱庭川抬手阻止他,兀自往下說:“董事那裏我自有辦法應付,綠香園的善後工作,我相信章平能處理好,大連那邊的項目剛開始,你回去後準備一下,過兩天就動身過去。”
“……”王良看向鬱庭川,有些出乎意料。
他以為,老總說這些是想勸退他。
“恒遠是上市公司,做事不能隻靠意氣,去了大連,遇事好好想一想,恒遠不是慈善機構,收納不了一再犯錯的人。”
這句話是忠告,也是警告。
王良聽到自己的聲音,他低聲道:“鬱總放心,我知道以後該怎麼做。”
鬱庭川點了點頭,隨後又說:“去吧,我還要見董事長,不留你在這裏,帶句話給章平,副總的位置,他要是還想坐穩,那就打起十二分精神,別讓人以後想起章總就想到綠香園三個字。”
走出辦公室,王良的後背全是汗。
倒不能說是被嚇的,但那種壓力是真的,原以為會讓他引咎辭職,畢竟他隻是工程部負責人,把他撤了,下麵立刻就有人接替,沒想到,老總隻是把他平調去了大連。
這個時候調他離開,無疑是要保他。
哪怕自己剛被老總訓話了,但是王良不得不承認,自己欣賞鬱庭川的做派,遇上事情不會隻想著棄車保帥,不至於底下人心渙散。
王良離開後,許東就敲門進總裁辦公室。
鬱庭川看到許東,沒有多說什麼,隻交待:“我去見董事長的時候,打電話給李董,就說我今晚請他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