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各行其是(1 / 2)

時間一隙而過,一晃便至五月,李溶巡鹽回京,先入宮麵見皇帝。此次巡鹽,成效極差,江南各州府,不出牛李二黨,彼此鬥法,李溶又非二黨中人,自然無人甘心納稅上繳,去時行頭衝衝,歸來灰頭土臉。皇帝似早已料到如此,並未覺得有何訝異,也未加責怪,放他回府去了。

李溶回府更衣畢,便直奔李炎府上,先去向韋太妃請安,再去尋了李炎。李炎正在書房內翻看一冊書籍,暑日將至,日頭漸長,天氣也一日熱過一日,書房內的冰鑒已置有冰塊,吐納著森森寒意。窗牖洞開,李炎臨窗而坐,風吹窗欞,好歹稍稍吹散熱意。秦雲領著李溶進到屋內,李溶見了李炎,笑問道:“阿兄近來可好?”

李炎微微頷首,指著一旁的椅子示意他坐,算是寒暄,問道:“此次巡鹽如何?”李溶眉頭輕蹙,搖頭道:“和以往無二。”李炎安慰道:“早已預料到的情況,倒也不足為奇,如今黨爭日益嚴重,黨爭不除,各人都為一己之私,此事便會一直持續下去,此次不管是你去,還是誰去,都會是這等結果,你無須介懷。”

李溶輕嗯了聲,道:“是。”房內倏而沉寂下去,半晌誰也未說一話,默了半晌還是李溶破開話頭:“有一事阿兄可知內情?”李炎撫盞的手頓了頓:“何事?”李溶道:“聽說王家三娘子已經到了婚配的年紀,王家好歹也算是長安大家,若是能與之結為姻親,阿兄以為如何?”李炎頓時變了變臉色,顫著牙關問道:“是誰告訴你的?”李溶嘴角扯出一抹笑意,緩緩道:“阿兄在王家有眼線,我又豈會沒有眼線。”

“王家背後牽涉眾多,不是你我能夠去攀扯的,若是一著不慎,極有可能引狼入室,你趁早打消了這主意。”李炎色厲內荏道。李溶嗤聲一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膽小畏事,終難成大事,要得天下人所欲得權勢,便要行天下人所不能行之事,阿兄你怕了麼?”

“我怕?我有什麼好怕的,我這條命早就在幾年前就該死的了,現在能活著,全靠上天垂憐。”李炎冷笑。李溶道:“既是無畏,那阿兄還有什麼顧慮?難不成真要眼睜睜看著王家將女兒嫁給百裏家,王家若是和百裏家結親,於我們無異於滅頂之災。我思慮良久,就算是將來借百裏綺羅和百裏家攀上關係,王家和百裏家結親也是心頭大患,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們得償所願。”

“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就算你今天能夠阻止百裏鳳歌迎娶王鳶儀,但嫁了一個王鳶儀,日後總還會有另一個王鳳儀、王鳥儀,你總不能個個都娶回王府之中。總而言之,這件事情必須得想一個一勞永逸萬全的主意。你別往這件事情裏麵摻和,我會想辦法的。”李炎斂了麵色,轉過頭對李溶輕聲說。李溶認定他膽小怕事,不敢同王家正麵交鋒,輕握拳頭,擲地有聲道:“命是弱者的借口,運是強者的謙詞。阿兄怕王家,我和不怕,你能畏避一時,豈能避開一世。好的時機從來不是等出來的,唯有自己創造。就如去歲,若不是我蓄意安排,我可能還要在漳州待上十年不止,回長安又有誰知是何年何月?”

話及此處,似是覺出話中不妥,及時住嘴,可李炎已盡數聽入耳中,頓時悚然色變,雙手都顫抖起來,端著碧色茶盞顫了兩顫,從喉頭中擠出幾個字:“是你?在永濟渠的刺殺是你自己安排的?”李溶自知失言,再無還轉之機,李炎鷹隼一般的眼神直視著自己,頓覺心虛,三緘其口,垂頭再不說話。李炎進逼一步,咬牙問道:“還有祭掃皇陵那一次,是不是也是你安排的刺客?”

李溶抿了抿唇,繼續沉默著。李炎怒極反笑:“你可真是孤的好弟弟,竟然敢一聲不吭做出這等事情,你可知若是事情敗落,介時我們會是何處境。不僅你我會處於危險之中,恐怕就連母妃也難逃一劫。行事之前,你可有半分為我和母妃思慮過?”

李溶聞言,抬起頭與他直視,一字一頓道:“可現在不是沒事嗎?阿兄,事在人為,隻有為了才能知道成不成,做都沒做,何談危險?何談思慮??畏首畏尾,難不成指望著別人將天下碰到你麵前嗎?”李炎沉聲,麵龐憋得通紅,斥道:“胡鬧!”李溶冷聲道:“這些年阿兄一直以為我還是稚子,任由拿捏擺布不成?漳州十年,百煉成鋼,我受了阿兄不能受之難,吃了阿兄不能吃之苦,早已不是當年為了一粒糖一碗粥而啼哭不已的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