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傾灑在這條長長的宮道上,齊姬倒在這眾人的麵前,奄奄一息的模樣,新舊傷痕疊加在一起,手腳上鐐銬都已經出了血痕,卻是依舊死咬住一句話,“刺殺秦王,是我一人所為,與公主無關……”
輕輕的聲響,足以讓王後聽得真切了,日光閃耀著她鳳釵上的光芒,十分奪目,她一副不怕齊姬嘴硬的樣子,仔細的護著自己指甲,悠悠道:“你嘴硬可以,這宮中的數百道刑具可不亞於天牢中的,你若是一道道都能挨得下來的話,我就替大王賜你一場好死。”
此話狠毒,正好被趕到此處來的孟嬴給聽到,站在不遠出,她不禁開口製止,“王後有權執掌後宮,但是也有權替大王行生殺大權嗎?”
孟嬴這突如其來的話,讓王後的臉色驟然難看了起來,抬眸起來,放眼看去,孟嬴還依舊是昨晚那一身宮裝,經過一夜的輾轉,已經皺褶橫生,看上去有些頹敗的樣子。
王後勾唇一笑,得意非凡,“公主這是怕了嗎?怕這賤婢將你給供出來,到時候就是大王想保住你,也未必能保得住,你那在天之靈的母後,再降祥瑞,也於事無補。”
孟嬴來到齊姬的身邊,皺著眉看著這一身慘不忍睹,較之於昨夜的傷重在身,此刻的齊姬恐怕是黃泉路近,更別說什麼像王後說的那樣,將後宮中的刑罰一道道的嚐了個遍了。
“王後,你隻不過是想對付我而已,何須如此心狠手辣?她隻是一介女流,即便是刺殺之罪,也不過一死,現在卻要遭受你這百般折磨?”孟嬴不禁怒問,橫眉豎目,王後此舉也確實讓她震怒。
王後從高坐上站了起來,“我整肅後宮,誰敢多說一句,她膽敢刺殺大王,我即便是將她千刀萬剮,淩遲處死,大王也自不敢多說我一句,你隻不過是區區一個公主,什麼時候輪得到你幹預到此了?”
“她是我的人,自然由我處置。”孟嬴也不想再沉默下去,衝口而出。
然而,王後卻是好笑了起來,“難不成,長公主還有能耐變黑為白,讓大王赦免了她的罪行不成?”說著,她嚴肅了起來,指著前方齊姬,道:“孟嬴,別怪我沒將話說在前頭,若你真想保住她的話,除非同死,否則的話,誰也別想留住她。”
說著,孟嬴卻是冷聲一喝,她當真沒想到王後居然真對自己這麼恨之入骨,當年母後與她之間已經成了過眼雲煙,卻沒想到她現在還這般記恨。
她看了一眼齊姬,帶著她轉身朝著大王那邊走去,迤邐於這宮道上的血跡沾染了一路,兩人同行在這宮道上,生死一線,孟嬴不可能放任齊姬不管的。
王後站在當處,就這麼看著孟嬴將齊姬給帶走,身旁的嬤嬤心中始終不踏實,提醒著王後道:“王後,就這麼讓她帶走人,如果她真的能替她開罪的話,豈不是……”
“她憑什麼開罪?”王後不屑的反問,冷蔑的嘲諷,再明顯不過的了,“我就怕她孟嬴不肯插手此事,若是置身事外的話,這盆髒水我往哪裏扣?”
此言一出,嬤嬤恍然大悟,對王後的舉動再無異議。
齊姬當庭刺殺秦王之事,任之是誰都開脫不了的了。如果孟嬴高高掛起,一口咬死她不知情,王後也奈何不了她。但是,現在孟嬴既然篤定了心思要救齊姬,那麼這與刺客同謀的罪行便怎麼著都能落實下來,王後何樂而不為?
齊姬被孟嬴帶著到大王的殿外,放在外麵交給內侍看管,而她則是朝著的殿內的跑去,也不由內侍通報就這麼闖了進去。
秦王正好在服藥,公子夷親身伺候著,見到孟嬴進來的時候正想開口打招呼,卻是見到孟嬴“撲通”跪倒在前,讓公子夷一下子詫異了起來,“姑姑,你這是做什麼,父王一切安好。”
孟嬴沒有去理會那少年的善意提醒,她隻抬眸看著秦王,“兄長,你如若真要我遠嫁楚國的話,我隻有一個請求,讓齊姬陪嫁,僅此而已,否則的話,我寧願死在你麵前,也不會嫁到楚國的。”
既然等不回來了,就用此當條件,救回齊姬一命吧!
她昨夜的真情切意,讓孟嬴心中熱了起來,齊姬是個可憐人,也是真心善待自己的,孟嬴怎麼忍心就讓她這麼死去?
秦王本來還想開口斥責孟嬴的,但是,聽到孟嬴這麼說了之後,他反而沉默了下來,就這麼靜靜的看著孟嬴,無奈笑了出來,“這才短短一夜,怎麼就恍如隔世了?當真願意遠嫁楚國,絕不反口?”
孟嬴依舊跪在原地,並無答話。
倒是在一旁的公子夷聽到這話的時候,怎麼能忍心自己的姑姑嫁到楚國去?頓時他心中不忍,朝著秦王也跪了下去,“王父,楚國迢迢千裏,姑姑如果遠嫁過去的話,子夷就算想再見一麵也難了,王父不要這般狠心。”他替孟嬴求情。
秦王冷哼了一聲,並沒有將公子夷的求情看在眼裏,而是繼續望著孟嬴,追問道:“如何,絕不反悔?能做得到嗎?”
他所要的,也隻不過是孟嬴的一句話,一個承諾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