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一路,迎親的隊伍連走了數日,出了秦國,又進楚地。原本的思鄉別愁,在這連日的顛簸之後,便隻剩下這相對無言了,
進了楚國地界,再走幾日便能到郢都了,費無極盡力張羅著一切,這秦宮中一路隨行前來的宮人,也跟隨著在這驛館裏麵安頓了下來。
驛丞不敢怠慢,連忙張羅開來,隻是驛館簡陋,迎來的又是宮中極貴之人,自然是忙得團團轉,直到將眾人全部安置完畢之後,已經是入了夜了。
孟嬴一路顛簸至此,也是神疲力倦,齊姬見了心疼,兀自悄悄到了廚房那裏去燒了熱水過來給她洗漱,伺候她睡下了之後,才獨自回房。
夜色深沉,有露水壓低了枝椏,百花沉睡,隻剩下綠葉的尾端末處,偶爾有一兩滴露水滴落下去,無聲潤土。
羅裙拂過這院中花草的時候,沾染了些許的露水,也在此時驚動了一直站在這院子之中的一個人影--費無極。
高大的身影一直迎風而立,在覺察到身後那個女子走過去的時候,他則是轉過身來,朝著走廊上的齊姬喊了一聲,“姑娘,如此大好夜色,背井離鄉,何不秉燭夜談,容老夫知悉一公主之事?等進了楚宮,好做應對。”
齊姬側首看去,見是費無極站在那裏,錦衣玉帶,威嚴十足。
這個人,上一次去秦國求親的時候,在宴席上她正好刺殺秦王,費無極正好在宴席上,齊姬至今都還是有印象的,加上這一次迎親事宜,他乃迎親使,齊姬更是不可能不知道。
故而,此刻在費無極叫喊了她之後,齊姬也不敢不理會,遠遠的就朝著費無極福身一禮,隨後移步朝著費無極那邊的方向走去。
“大人一路顛簸勞累,萬事操心,如此深夜還不就寢?”齊姬走了近去,柔聲問道。
費無極搖著頭,“姑娘說的哪裏話,身為臣子,此次又擔任迎親重擔,老夫自然不敢懈怠,如今已經進了楚國地界,萬事成定居,老夫這心裏呀,才稍稍欣慰了些,總算不負大王重托,完成兩國聯姻之重任。”
“大人耳勞苦功高,齊姬敬佩。”齊姬再次朝著他福身,“卻不知道大人想知道什麼,齊姬定然知無不言。”
費無極聞言,煞是滿意的樣子,帶著讚賞的意味,“老夫果然沒有看錯人,上一次入秦求親之事,在宴席上間到姑娘膽色,便知姑娘定是人中龍鳳,不會屈居人下的。”
一聽到這話,齊姬的臉色卻是忽然變得難看了起來,當時的事情牽連甚廣,就連孟嬴都為了救她而甘願嫁到楚國來。
這件事情,隻怕是所有人都不敢再提起的,但是此刻,費無極卻是不合時宜的再次提起,這不免讓齊姬的心裏有些不安,甚至有些戒備了起來。
“大人,此言何意?”齊姬抬眸看去,神色顯然沒有了剛才那般的從容,更多的還是生硬和冰冷,“齊姬當時之事是在當時,現在秦王已經佑諒,也已經開赦齊姬,允許齊姬陪嫁到楚國來,絕對不會對楚室有任何的影響……”
“姑娘誤會了。”費無極見到齊姬忽然這麼變化的神情,也知道齊姬的心裏是在戒備什麼,他毅然打斷了齊姬的話,“老夫隻是欣賞姑娘的勇氣與膽色。”
齊姬沉默在當處,但是,看著費無極眼神中的戒備還是不減。
費無極卻是對她的這副模樣視而不見,繼續往下說去,“姑娘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刺殺秦王嬴籍,這等膽色絕常人所有,事後被捕,姑娘居然還能夠全身而退,陪嫁公主到楚國,不管出於什麼原因,姑娘心思定然有果然之處,這等智慧,老夫敬佩。”
齊姬聽著他說的這些話,心中沉吟了下來,她不知道費無極此刻舊事重提到底是為了什麼,但是看他此刻的樣子,似乎並非單單就隻是為了談這些。
她開口問:“敢問大人,重提此事有何目的?齊姬既然承公主之情,自然盡心盡力侍奉公主,再無二心,其他擔心,我想大人自不必了。”
然而,聽到齊姬說的這些話,費無極卻是搖了搖手,否了她的話,“老夫並不是懷疑姑娘的居心,隻是想向姑娘表個誠意罷了。”說著,費無極停了一下,再者一事,仔細的打量了齊姬好一陣子。
這個女子雖然是跟隨在公主身邊的侍婢,但是,這容色與體態,卻是一般宮女所不能比擬的。娥眉粉黛,朱唇杏目,一看便是大家閨秀之樣,做個宮女,的確委屈。
費無極心中自有較量,在仔細的打量了齊姬好一會兒之後,他再開口,“再者一事,老夫隻覺得姑娘此等容色,此等舉止,絕非尋常女子所能有。若說是這楚國太子妃之位由你來擔當,也不無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