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為何非得如此?”伍子胥語氣帶著激動,隨後,他努力的讓自己平靜下來,再看向父親的時候,甚至是帶著一絲懇求的語氣了,“父親,我是真的累了,這麼多年戎馬倥傯,總以為能為楚室盡忠效勞,等到來日太子殿下登基的時候,給他一個強盛大國,在諸侯之間鼎盛強大,可是如今的楚平王,他值得我們為他賣命嗎?太子殿下的前程又何在?我還不如就此歸去……”
第一次,他將自己的心聲吐露。
伍奢也略感詫異,養兒這麼大,也是第一次這麼聽到伍子胥向自己說這些。
微微的怔忡,伍奢不置可否,“楚平王如何,有目共睹,為父向來賭的就是太子殿下,盡忠的也是楚國王室,豈可因噎廢食,一個楚平王的荒唐,就斷送了這麼多年的心血?”
“可是就算她死了,楚平王也未必就會變得清明,該昏聵的還是昏聵……”伍子胥反駁。
“可是,她如果不死的話,楚國遲早栽在她手中,”伍奢打斷了伍子胥的反駁,趁著伍子胥還沒再開口的時候,伍奢不給他半點機會,兀自往下說去,“單憑子夷之死,如果讓孟嬴知道了的話,她會怎麼做?如果讓秦國知道了的話,豈不是會傾全國之力打我楚國?”
“子夷之死?”伍子胥聽得糊塗,一下子無法明白父親在說的什麼。
公子夷,不是在回秦國的途中遭遇山賊洗劫,不幸身亡了嗎?
伍奢一怒拂袖,“秦國向來貧苦之國,以戰養戰,以戰養國,秦君又是虎狼之君,真不敢想象,如若秦國當真傾全國之力攻打,楚國豈有還手之力?”
他年邁,卻看得深遠,心中更是擔憂。
“父親,您到底在說什麼?”伍子胥還是不明白,卻是能夠感受到父親這深深的擔憂,壓頂般的讓人難以喘息。
“我說,如果我是楚王的話,既然要對公子夷下手了,就該清除幹淨,留下個孟嬴遲早是個禍患……”伍奢幹脆直白的說,不再將這個秘密藏著掖著了,“公子夷乃是秦君嬴籍最心愛的公子,更盛傳秦君未來是要將國位傳諸於他。
楚王霸媳為妃,為怕秘密泄露,什麼事情做不出來?可是,既然動手了,就該斬草除根,留下孟嬴這麼大的隱患,莫說是王後容不下她,就是老夫,也絕不可能留著她,等她將楚國盡數滅亡的。”
“公子夷乃楚王下令所殺?”伍子胥震驚了起來,一時之間難以置信。
可是,卻又無言反駁。
楚王是什麼樣的人,伍子胥又豈會不知曉?
再看父親說得這般信誓旦旦,想必已是經過一番調查的了。
風雪,落在無聲的父子之間,忽然……伍子胥不知道該如何再勸說自己的父親了。
於此時,不遠處的回廊轉角的地方,那個披著大氅的女子,手中抱著那嬰孩,靜靜的站在那黑暗之中。
瑩瑩雪光照不到她的身影,可是,在這深沉黑暗之中,她臉上所掛著的淚珠,卻是格外刺目。
“原來,子夷……是他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