郤宛忠直,在超重向來與子常等人不甚親近,但因才能出眾,雖說與人不合,但大王對他也頗算倚重,身後跟著他的兒子伯嚭,此刻與子常公子申擦肩之時,父子二人皆都停下了腳步來,朝著他倆一揖。
子常與這郤宛不熟,再加上剛從大王這邊出來,心情正是暴躁的時候,故而在郤宛父子二人麵前也是勉強的將雙手一拱,便悻悻然的離開了。
公子申倒是個知禮節之人,在郤宛父子與自己作揖的時候也端正了自己,廣袖一揮,也是恭恭敬敬的回了一禮,隨後道了句別才趕緊上前去追囊瓦。
“哼,宵小之輩。”伯嚭是個記仇之人,子常如此輕待的模樣他早看不爽了,隻是礙於父親在此以及子常乃是楚室的王族之人不好發作罷了。
郤宛冷瞥了他兒一眼,“閑話休說,趕緊進殿見王吧!”
築仙台中,楚王老弱殘軀躺在那錦榻上,郤宛父子二人進來站在那裏許久了楚王都不知道,依舊是靠在那錦榻上小憩,花白的胡須,這蒼老的麵容行將就木,看這樣子隨時都要老去了。
這一點,現在整個朝堂上的人也早已經看出來了,所以,現在朝堂之中最為關心的便是誰才是極為人選,甚至有人在暗中婉歎,若是當年太子建不死的話,那該有多好?
隻是,這些話這些臣子們也隻敢在心裏想想,當真要說出來的話,那可是觸到了楚王的鱗。
築仙台之中四處都是煉丹的氣息,繚繞之中隻見郤宛依舊挺直著身板站在那裏,伯嚭卻未必能耐得住這般枯燥的等待,連著好幾次都拉著父親的的衣袖想要讓父親上前去叫醒楚王,可是郤宛隻是充耳不聞,權當做沒發現伯嚭的小動作,依舊恭敬的等候著。
這樣的情況直到孟嬴回來了之後,她見到這二位已然佇立在此許久,眸光瞥向了床榻上,心下當即會意,輕笑而道:“二位大人就等了,待妾喚醒大王吧!”
“不敢,我王身子不適,且先休息,等等無妨。”郤宛不敢僭越,對孟嬴也是不敢直視,就是說話的時候慕目光都是緊盯著地麵。
孟嬴依舊是淺淺一笑,這個老臣向來謹慎忠直,孟嬴也是早有耳聞,對待此等臣子孟嬴自當也是不敢怠慢半分,故而道:“無妨,大王也該起身吃藥了。”說罷,便將手中的藥丸給端了過去,俯下身去細喚楚王起身來。
郤宛對孟嬴倒無異議,即便是當年楚王霸媳為妃這等荒唐之事他都不曾言說半句,更何況現在已為楚王誕下子嗣,他更是不敢妄議妃子。
相比起郤宛的自重,他的蛾子伯嚭卻顯得格外垂涎了,他本就是注重權色之人,雖說府中歌姬眾多,可是像是孟嬴這等人間角色卻是第一次見,原本還是想父親那樣不敢目視半分的,可當她擦肩走過的時候,相逢咫尺,近在眼前,這使得伯嚭不由得抬起了頭來看了一眼。
這一看不得了,眼前的宮妃端容纖纖,風情楚楚,這尤帶三分憐意、七分雍容,哪裏還是人間的女子,該是天上仙娥如夢來才對,這一下伯嚭卻是連眼都挪不開了,直勾勾的也不顧是否我王在前。
孟嬴轉過身來的時候解除到那火辣辣的眼神,心下一不悅,可是也無發作,隻是動手將楚王給攙扶著坐了起來。
楚王雖說此時病重,但畢竟國君之威還在,久懾臣子,即便失了往日鋼銳,但他隻消一起身來,伯嚭也不敢再造次,如夢驚醒般的趕緊將頭給低垂了下去。
楚王正想開口,可是卻是在一開口的時候就猛咳了起來,原本想要說的話也吞之入腹,孟嬴便隻能將他再度給放下,在俯身將楚王放下的時候,楚王輕輕拍了拍孟嬴的手背,“寡人……心氣不足,朝上之事你替寡人做主罷。”
孟嬴羽睫輕垂,隻是輕輕的掃過了這個老朽的身上,這話在旁的郤宛也聽到了,他也同樣低垂著眼瞼,並無開言。
可楚王都已經這樣吩咐了,接下來朝堂局勢明顯,隻怕是朝堂上群臣再怎麼無度揣測也沒用,未來國君人選郤宛心中也當的有數了。
孟嬴起身來,知道自己遞上來吳國伐楚的奏折楚王就立即召這父子來見,定然是要他們出征,故而她說道:“大王既然受命妾掌朝政,孟嬴年歲尚欠,朝政之事多有不足,但還請司馬多多襄助。”說罷,竟朝著郤宛一福身。
郤宛被嚇了一跳,他沒想到這個女子不顯山不露水,卻是這般知曉常理,她接手朝事的話,必定得有人襄助,而今她第一個瞄準的就是眼前的自己,郤宛思想了一會之後,才朝著孟嬴作揖,“大王之意,老臣不敢有怨言,一切但憑公主吩咐。”
孟嬴頷首,“如今吳國戰事已起,吳王闔閭虎視眈眈,屢犯我楚境,遵大王之意還請司馬領兵,平定此亂,征戰吳國之兵!”
郤宛老眼一抬,望了一眼孟嬴則又是再度垂了下去,“老臣為國領兵,義不容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