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廷深神色一凜間,分明又極無奈的樣子,他看向姚雪梅,深深歎了口氣,“母親,我和他是兄弟!”
“兄弟?他若視你為兄弟,就不會讓他的舅舅在寒冬臘月的時候一通鞭子將你抽得遍體鱗傷還將你丟在雪地裏罰跪,”姚雪梅一拍桌子,咬牙切齒,“就因為他是嫡,你是庶,你的命就跟他腳底下的螞蟻一樣,他何嚐當你是個人,當你是兄弟了?”
“母親!”
趙廷深忙去扶住姚雪梅,又將茶水端來給姚雪梅喝了一口,這才歎氣,“母親放心,兒子不會對他有顧念了,正因如此,兒子才會覺得老二的反應很蹊蹺,他明麵兒上雖在跟我爭江寧織造的差事,可兒子卻得到回報說,他已經在為去揚州做準備了。以他的脾氣,那揚州運糧的差事如此凶險,他必定是無論如何也要跟我爭江寧織造爭到死才對。”
姚雪梅聽了,神色間頓時也露了驚疑,她細細一想了後,卻又笑了,她拍了拍趙廷深的手,道,“兒啊,這是他的障眼法,你別上他的當。”
“障眼法?”趙廷深不解的看著母親。
“對,就是障眼法,”姚雪梅點頭,“他故意擺出對江寧織造要爭不爭的樣子,就是為了引你對江寧之行產生懷疑,你一懷疑,你就上了他的當了。”
趙廷深一聽,頓覺醍醐灌頂,“母親說的是,我差點就讓他給迷惑了,”說到這裏,趙廷深起身,“既然如此,我現在就去跟父親確定去江寧的日子,以防夜長夢多。”
“好,那你就快著點吧,”姚雪梅點頭,她站起身,替趙廷深攏了攏衣襟,“去江寧的時候,你把翠月和翠菊帶上,一來路上有人伺候你;二來,也能讓她們有機會早日懷上。”
說到這兒,姚雪梅看著兒子歎了口氣,“你剛成親的時候,你父親當著族內老小發了話的,兩房兒子哪個先生下孫子,哪個便是趙家的下一任家主。你已成親,你父親說這話本是偏向你的,不想這幾個月過去了,你屋裏那麼多女人,竟一個肚子有動靜的也沒有,倒是鳳棲苑那頭先有人懷上了。廷深,你可馬虎不得啊。”
見母親說到這個,趙廷深就皺起了眉,“既是老二那邊的人已懷上了,我這邊就算都懷了也來不及了,母親,這……”
姚雪梅就笑了,嘴角浮起一絲譏諷,“先懷上了不算本事,生下來了也不算本事,得生下來是個兒子並且還養活了,那才是本事。”
“母親,您的意思是……”
“我能有什麼意思,我的意思是你父親當日說的是孫子,但看那玉巧的身形走姿,她肚子裏的必定是個女胎無疑,算不得什麼,”姚雪梅邊說邊將趙廷深往外推,“去吧去吧,快找你父親去吧。”
趙廷深看了姚雪梅一眼,便隻笑了一笑,行禮告退。
看著趙廷深的身影消失在院門之外,姚雪梅這才長歎一聲,回頭扶著巧姑的手,邊進內室,邊語氣冷冽的問,“藏在柴房外的人,可聽到什麼了?”
巧姑忙低聲回,“回夫人,張婆子來回說,她聽到那倆人一個喊冤,一個抱怨,先是吵了一通,後麵那個玉巧就開始哭,說夫人您把她關進柴房,是衝著她的肚子,這布偶不過是借題發揮而已。”
姚雪梅就笑了,“唉喲,沒想到這還是個聰明孩子,隻是她既然什麼都明白,為什麼又要拉扯上另外一個。”
巧姑也笑了,“張婆子說了,那個叫雲小芽的也這麼問了,結果這玉巧就口口聲聲說雲小芽必定是嫉妒她的,這布偶若不是雲小芽的,還能是誰的?唉喲喂,夫人您聽聽這話說的,可還講點兒理不?把個張婆子都聽笑了。”
姚雪梅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拿帕子點了點唇角,就不屑的笑,“就這種貨色,也就隻能配得上鳳棲苑的那個孽種了。”
巧姑看了看姚雪梅,“夫人,那接下來……”
姚雪梅起身去銅盆裏洗了手,就坐到桌前攤開宣紙,拿過一本金剛經來,提筆認真的抄寫著,待一張紙抄滿後,她將那紙拎起來,輕輕的吹幹墨跡,又小心的放好,這才回頭看向巧姑,“這還用問嗎?那玉巧不是說了,那個叫雲小芽的嫉恨她……”
巧姑愣了愣,慢慢的便恍然大悟,“夫人的意思是……借雲小芽的手,解決掉她肚子裏的那塊肉?”
這邊姚雪梅已低下頭去,又在認真的抄寫第二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