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尹是文官,梁萬成是武將,雖不在一個體係裏,卻到底也算是同殿稱臣,這要是鬧將起來,誰都不好看。
放下驚堂木,這京兆尹就開始頭疼。
趙廷琛吧打是打不得,問又問不出;而那何慶又不依不饒,一言不合就要去午朝門撞金鍾告禦狀。
兩邊的骨頭都不好啃,這讓京兆尹開始左右為難。
師爺向京兆尹擠了擠眼睛,示意他來到後堂,師爺向京兆尹提議道,“老爺,如今那何慶咬定鳳棲苑進不了別的男人,所以凶手定是這趙家二少爺。可是這趙家二少爺乃是那梁將軍的嫡親外甥,老爺您若是用這樣的理由就定他的罪,明兒那梁將軍回來了,他定會在皇上跟前參您草菅人命,那時老爺您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這……,”京兆尹就暴跳了,“我當然知道啊,可是若不治了這二少爺的罪,那何慶就要去撞金鍾,結果還不是一樣?”
“嗨……”師爺就一拍大腿,“他要撞且讓他去撞,且不說他能不能過得了那三道關,便是過得了,皇上英明,也同樣不能以他那個理由就治這二少爺的罪不是?老爺您清正廉明,問心無愧啊!”
京兆尹一聽,是這麼個理兒,一轉身回到公堂上,虛張聲勢的以禦下不嚴管理宅院不緊的罪名將趙廷琛大加申飭,再讓他好好配合官府查案等等一通轟後,擺手命退堂。
何慶對這結果自然不滿意,追著京兆尹的背影罵官商相護,於是被師爺以咆哮公堂的罪名給打了二十板子,轟了出去。
衙役們下手極狠,二十板子直打得何慶皮開肉綻,打完後,幾個差役將何慶給扔出了衙門,任由他在外麵鬼哭狼嚎。
衙門外,早圍了一堆人,一邊唏噓著何慶的遭遇;一邊對隨後跟出來的趙廷琛指指點點,不過半日,有錢少爺奸殺貞潔丫鬟,官老爺卻收了賄賂官商相護不給老百姓伸冤的版本就傳遍了大街小巷,人人都對趙廷琛和京兆尹唾罵不齒,論為敗類。
這消息傳進趙府,趙清洹自然是好一頓發脾氣,直叱趙廷琛不成體統,敗壞趙家門風,丟了趙家先人的臉麵!
當著趙清洹的麵,姚雪梅自然又是一臉的護犢子模樣兒,拉著趙清洹勸,“老爺,這事兒不能怪廷琛啊,廷琛還小,都是紫蓮那賤胚子妖妖嬈嬈的勾引廷琛的……”
“住口,”她這話一出來,無異於火上澆油,趙清洹氣得跳了起來,“他都多大了?他站起來比我高,躺下來比我長,他哪裏還小?”
說到這裏,趙清洹指著姚雪梅,恨聲罵道,“慈母多敗兒,你還是少寵著他一點兒。”
姚雪梅委屈得直掉眼淚,“廷琛從小就沒娘,妾身再不多護著些,姐姐地下有知,得多傷心?”
“你別提她,”見姚雪梅提到趙廷琛的生母,趙清洹卻更加激動,他指著姚雪梅道,“你這是想氣死我?”
姚雪梅便不敢說話了,她揪著帕子站在一邊,淚水漣漣楚楚可憐,委屈又惶恐的樣子,趙清洹心裏便軟了,他先狠狠向趙廷琛罵了聲“滾——”待趙廷琛去後,他來到姚雪梅麵前,輕輕將她擁入懷中,放軟了語氣道,“梅兒,我知道你善良心軟,但是當年梁素素是怎麼差點拆散我們、怎麼害你,你忘了嗎?”
“老爺,”姚雪梅便靠進趙清洹的懷裏,眼淚一滴一滴的滾了下來,“我哪裏會忘呢,有時候一閉上眼,便是我被她差點賣入青樓的場景,隻是老爺,她那也是太愛你的緣故,而且,這到底不關廷琛的事兒,廷琛無辜。”
“唉,你啊,”趙清洹直搖頭,“你總是這麼心軟的為他娘兒倆開脫,廷琛的脾氣乖戾桀驁,和他那母親一模一樣,你瞧瞧你為他操那麼多的心,他可曾有半點領你的情?就是一養不熟的白眼狼。”
“老爺,哪有你這樣說自己兒子的?”姚雪梅就歎氣,一臉無奈的樣子。
趙清洹嘴角卻泛起一絲冷意,“若是可以,我情願不要這個兒子!”
姚雪梅看著趙清洹,臉色哀婉,內心卻森森冷笑。
趙廷琛回到鳳棲苑後,一個人在竹院內默默坐了許久。
杏兒捧著一壺茶站在竹林外,茶涼了又換,換了又涼,直到換了五次,趙廷琛也沒有出來。
“錢奶奶,二少爺他……”杏兒的眼睛都哭腫了,她急得沒法子,隻得找錢奶奶去勸,錢奶奶遠遠的看著林內的那個孩子,也隻是歎氣,她拉了拉杏兒,低聲道,“罷了,你別在這裏等了,就讓他一個人靜靜吧。”
趙廷琛心裏有太多的委屈和痛苦,他說不出來,也不想說,別人所能做的,就是給他一個安靜的地方,讓他一個人消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