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公公的離去,眾人嘩然,頓時沒了興致,漸漸散去,稚童也過了新鮮勁,打打鬧鬧的跑回胡同巷。三位朝中新秀在互相客套中乘馬離去,傅子軒策馬回府,其他二人也各有目的地,想來是去各自拜會朝中有意招攬他們的王侯貴胄。
同進士出身的將種子弟本是同氣連枝,互相招呼著要去熟悉的酒樓慶賀一番。
留下七位進士出身麵麵相覷,不知如何自處,像他們這般兩耳隻讀聖賢書,也不知如何去攀附權貴,一時間愣在當場。溫宇和壽文傑相視苦笑,作為外鄉人,除了回客棧休息,也不知道去哪裏好了。
好在一群商人為他們解決了尷尬,大腹便便的商人圍了上來,諂媚地與進士們打招呼,爭相介紹著自己。
自古民不與官鬥,就更別提尚農抑商的商家了,商人逐利,就需要官府的幫襯,官家再從商人那裏得到自己想要的。但官宦素來輕視商人,高人一等,說的明白點就是認為商人需要他們為官做支撐,而官員若厭惡該名商人,隻需換一家商號扶持即可。
向來,權是最盈利的。
壽文傑在婺州老家便是商賈之家,即使是一心隻讀聖賢書,但耳濡目染也稍懂一點人情世故,也能理解商人的不易,因此格外熱情的,左右逢源,從而帶動了慢慢認清自己身份的其他同僚,場麵一片融洽。
隻有溫宇有些孤傲,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不多時,壽文傑就和商人打成一片。其中一名商人見機提議一起去喝一杯,增進感情,眾人隨身附和。溫宇拗不過壽文傑的百般邀請,隻得施施然跟在他們屁股後麵,仍是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
醉夢樓是京城最為有名的青樓,所謂風流才子配佳人,傳聞當今聖上的胞弟泰平王年少時曾與樓中一名妓有過講不清理還亂的故事,就此醉夢樓成為達官顯赫聚集之地,戲稱“君子軒”,平常百姓嗤之以鼻,有句童謠“老當益壯進樓,捶背歎息出軒,君子之交,濃如墨。”
今日樓內仍是燈火輝煌,人聲鼎沸,五裏外都能聽見老鴇龜公招攬恩客的聲音,夾雜著琴箏瑟瑟,姑娘們的嬌笑扭捏。
雖是青樓,但樓內成分清明,有吆喝的老鴇,大多是人老珠黃的昔日青樓女子;有諂媚的龜公,多是眼尖心黑的潑皮;有清倌兒,都是謀生計搭台獻藝的附近黃花大閨女;有妓,賣藝不賣身,一身棋琴書畫傍身,有雞窩鳳凰之稱;有娼,百姓對青樓直觀的印象,做著皮肉交易,有迫於生計步入紅塵的,有被人販子拐賣至青樓而毀一生的,多是苦命人。
官宦權貴,富庶人家,都以得到妓人初夜為榮,用相貌,用虛偽的情話,用自詡的滿腹經綸,引得妓人青睞,騙上床帷,膩之則棄,心懷期待被贖身過好日子的妓人則被淪為娼,薄情郎也隻會在醉酒以後向酒肉朋友吹噓當初那妓人初夜在床幃如何被調教。
在這個男尊女卑的世道,女子又該如何安身立命。
溫宇一行一路相談甚歡,來到這座充滿胭脂味的銷金窩。其中一錢姓商賈在路上已經向進士老爺們吹噓了好幾遍他如何用手段騙取樓中多名妓人初夜的光輝事跡,引來多人的羨慕,讓他很是受用。
他指著這棟表麵輝煌的青樓,調笑道:“各位進士大人,這醉夢樓可是個好地方,能讓英雄醉臥溫柔鄉,能讓帝王不愛江山愛美人。還請各位大人賞臉,吃好喝好,更要玩好。一切費用由錢某人承擔。”進士大人們抱拳直說王員外客氣了客氣了,腳步卻加快了步伐,一刻不停往樓裏走。
溫宇站在原地,不屑地盯著春風一刻值千金的他們。壽文傑隻得湊近他的耳邊:“仲哥兒啊,這就是人情世故,別看你將來能達官人前,但沒有這些商賈,你永遠隻是兩袖清風。”溫宇傲然回應:“我甘願清貧,一簞食一瓢飲,樂在其中。”
壽文傑無奈,不由分說,拉著溫宇就往裏走,以過來人的身份教育溫宇:“你這書呆子,清官難斷美人計。既然來到了這繁華的京城,這醉夢樓又是鼎盛之地,樓內鶯鶯燕燕,男人怎會不動心,想來京暨的女子的風情,定勝於我江南柔情女子。不可錯過!”
溫宇掙紮不過,隻好任憑好友拉拽,口中嘟囔著“書中自有顏如玉!”
壽文傑見狀,心中偷樂,能拉動這頭倔驢,也不知是溫宇力氣小了,還是我力氣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