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幾日便是新年，因著趙月如生了龍鳳胎，顧曉義一連數日麵上都帶喜悅之色。
大年三十那天顧曉義叫一家人來過吃年夜飯。顧家幾個妯娌早早便來幫忙做飯，快中午時顧蘭英才來。顧曉生問詢著：“小姑媽出了什麼事嗎？”
顧蘭英看向顧建城，語氣悲戚：“路上遇到朱蓮，說舅舅怕是過不了這年了”。
顧曉生愣下，低聲：“怎麼這麼突然”。她想起那個明事理的王大國，當日還曾極力維護她兄妹。
顧蘭英看得開，歎道：“都九十多的人了，到時間都是要走的”。
顧建城神情有些恍惚，隱隱作痛，他起身悶頭望外走。孫豔玲嘚一聲：“這年也沒法過了”。
顧蘭英轉頭深看向她沉聲：“舅舅沒少幫我們幾家，我們這些小輩合該出份力，也讓他走得安心體麵”。
孫豔玲抿嘴低聲：“我也沒說什麼，先吃飯吧，等下一起去看看”。
午飯後張芬在屋裏看顧趙月如，其他人都一同去看王大國。顧曉生舅姥爺兒子六十多時走了，如今膝下隻有兩個女兒，都已經步入六十。
現在就是兩個女婿和一眾孫子孫女在照管。顧曉生進去時聽大孫子媳婦朱蓮說王大國是昨晚開始說夢話的，這樣的前兆大家都心知肚明，老人家到時候走了。
王大國現下倒是有精神，還能問上顧曉生幾句話，顧曉生心底不是滋味，這個情景隻怕是回光返照。
王大國神色坦然，他叫著兩個女兒：“哭什麼哭，我活這麼久夠本了，如今是要去找你們媽了”。
這話一出屋裏便有哭泣哽咽傳出，顧曉生不知道該說什麼。王大國是有福之人，沒經曆過病痛折磨，隻是這樣自然而然的離開。
可真到分別時刻，誰又能真正釋然。
一大家子人寸步不離的守著，王大國到晚飯時隻說困了，長輩們都清楚，隻說讓他好好休息。
一直到晚上八點左右，看守的人才說走了。哀悼聲頓時大作，幾個大人趕忙進屋清洗換壽衣。顧曉生抬下眼瞼擋住淚水，雖然知道這樣的離去並非不是一件好事，可人死風散，悲傷是難免的。
王大國出殯的日子定在初九，從走了那晚，顧曉義便跟著守靈，顧曉生攬下照顧趙月如的任務。
今年雪去得早，初五開始便有日光，趙月如坐月子有半月有餘，因是生子喜事避諱衝撞，所以王大國那裏她沒有去過。
這天氣溫升高一點，她圍在火爐旁取暖，看眼屋外問：“舅姥爺什麼時候抬”。
顧曉生抱著大眼困意惺忪的顧鍾靈，回道：“初九，再晚又要耽擱到小年後”。
趙月如搓著伸手接過顧鍾靈，眼眸低垂逗弄一番，低聲問著：“曉義說外婆是大家族人，這是怎麼一回事？”
顧曉生眸光一深，低嗬一聲，漫不經心道：“就是外婆的家人而已，其他的也沒什麼事”。她嘴角有些諷刺，趙月如這般裝腔作勢明知故問的，怕是記掛她心裏人。
顧曉生看著木炭忽明忽暗，上麵覆蓋一層燃盡灰燼，她垂眸道：“嫂子如今該清楚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你和我大哥已經有了孩子，那些有的沒的還是少想為妙”。
趙月如生子後整個人豐腴不少，聞聲微胖的臉上神情凝固，看幾眼顧曉生也不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