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是,這樣的話,那自己的身世?

季妍突然不想再往下想。

呂美自小在她心中,都有著很特殊的地位。她叫了二十幾年的媽媽,也認定了二十幾年的媽媽,叫她怎麼接受別人突然說她們不是母女?

“姐姐?誰說你是我姐姐?”

“你隻不過是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跟別人生的賤種,有什麼資格來教訓我?你真以為你是什麼千金大小姐?爸爸之所以那麼討厭你,你想過為什麼嗎?你在我們家白吃白喝那麼多年,還要分走我的母愛,憑什麼?我媽根本沒義務對你那麼好,你在我們家,從一開始就是多餘的!你不但配不上楊含墨,更沒資格跟我搶他,可是他為什麼喜歡的是你不是我?為什麼?”

季柔那天在醫院說的話突然竄上了腦海,季妍心中一顫。

剛剛才堅定起來的信念瞬間又有些動搖了。

尤其是當這些事都撞在一起,季妍的腦子比剛剛更亂。

思緒也更複雜。

“不要想太多,這件事交給我就好。”白勝看出季妍的心思,緩緩說道。

季妍除了選擇信任他,沒有其他辦法。他一向是說到做到的,季妍毫無猶疑,點了點頭。

似乎隻要有他在,她就習慣了依賴。

什麼都不用考慮,隻用跟著他走就好。

心忽然就安了安。

白勝直接帶季妍飛回了長沙,隻是季妍沒有想到,他所說的查出事實真相的辦法,竟然會是這樣的。

季妍看著監控畫麵上被五花大綁捆在一間密室的椅子上的呂美,難以掩飾臉上的震驚之色,她轉身看向白勝,雖沒說話,但目光卻帶著疑問。

白勝拉她在椅子上坐下,風輕雲淡的說:“先別急,看看再說。”

他是什麼時候把媽給綁過來的?

速度也太快了。

且一點風聲都沒透。

季妍詫異不已。

她呆呆的坐了下來,震驚過後,不由的有些擔心。

或許是出於習慣了。

在她心裏,那終究是她媽。

季妍說:“小白,你做做樣子就好,別真對我媽做什麼。”

季妍也是位玲瓏剔透的女子,以她的心思,看到眼前這一幕,又怎麼會猜不到白勝的意圖?

她隻怕他會來真格的。

那以呂美的體質,未必經受的住。

且現在真相未明,如果她和艾秀丹真是巧合一場,而呂美確實是她的親生母親,豈不是會後悔莫及?

白勝啟唇,道:“放心,我有分寸。”

“嗯。”

季妍想想也是。

她的擔心是有些多餘了。

可是這莫名的緊張感是怎麼回事?

季妍定定的看著眼前的監控畫麵,手指攪在一起,不知不覺竟出了汗。

風站在呂美麵前,一身筆挺的西裝,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十分具有壓迫感,呂美的神色很是恐懼,顫巍巍的聲音清晰的傳遞在這個不大的空間裏。“你,你是誰?”

“你不需要知道。”風一臉木訥的說:“我問什麼,你就答什麼。不然,你和你家人的下場就會跟這隻貓一樣,懂?”

風說著,拿起槍對準地上的那隻黑貓直接就是一槍。由於沒有消音,密室的空間又是封閉的,爆出的槍聲特別大。呂美當即嚇得驚叫出聲,連季妍透過監控畫麵聽到槍聲時都不由的渾身一顫。血花綻開,流淌至黑貓身下的地板上,格外的觸目驚心。

呂美嚇得臉色發白,腦子空空的,忙不迭的點頭。

風問:“艾秀丹這個人,你知道嗎?”

呂美的眸子倏然瞪大,渾身止不住的顫抖,不知道是不是剛剛被驚嚇到的勁還沒過去?她的神情很不對勁,拚命搖了搖頭說:“不知道。”

“你確定?”

呂美依舊搖頭,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又不斷的點頭。“確定。”

風的目光頓時淩厲起來,厲聲道:“你在撒謊。”

呂美一驚,慌忙說:“不是……不是……”

“那這個是什麼?”風從身上拿出一張照片。伸直手臂,舉在呂美麵前。

季妍一眼就認出,那正是那天君奕寧給他們看的那張艾秀丹年輕時的照片。

他怎麼會有?

季妍扭頭問白勝。“你什麼時候找君先生要了這張照片?”

白勝說:“就來之前,借用一下,到時候再還。”

他倒是這個時候還有心情開玩笑。

季妍一顆心提起就沒再放下過。

總覺得,有什麼事即將發生。

呂美的臉色一片煞白,愣愣的看著眼前的照片,完全忘了反應。

風繼續說:“她跟季妍是什麼關係?”

呂美張了張嘴,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風眸光清冷。“你最好把你所知道的都說出來,否則,我就不得不兌現我先前所說的了。”

“不要!”呂美嚇得大喊。

腦中反射性的閃過那隻黑貓的死狀。

耳邊仿佛還有那可怕的槍聲的餘音。

她掙紮極了。

風的聲音再次響起。“我隻給你三秒。”

“一。”

“二。”

“三……”

‘三’字剛一開口,呂美就打斷他。“我說……”

她重複:“我說……”

直到後來聲音越來越低,呂美癱坐在椅子上,整個人像是失了神。她沉默了一會,已經升起皺紋的臉上滿是被逼的痛苦和無可奈何,風卻完全無動於衷。

呂美終於一閉眼,迅速開口道:“她是我丈夫的前妻。”

空氣裏有一秒鍾的寂靜。

一秒後。

風斂眸。

收回了槍。

季妍屏住了呼吸。

白勝麵色未改。

經過呂美的敘述,那段塵封已久的往事總算被人揭開。

並緩緩道來。

瑞興集團的前董事長叫艾正,是艾秀丹的父親。艾正是白手起家,隻有艾秀丹這一個女兒,他很早離異,且一直沒有再娶,所以艾秀丹對他來說,不止是他的掌上明珠,也是他唯一的親人。再加上艾正發家較晚,曾經也帶著艾秀丹過過苦日子,出於對女兒的愛和想要彌補她的心,艾正對艾秀丹幾乎是寵到了骨子裏。

隻要是她想要的,就沒有什麼得不到。

而艾秀丹在父親可謂溺寵的環境下長大,卻並沒有恃寵而驕,變得驕橫跋扈。反而性格很是溫婉賢淑,知書達理,善解人意,是出了名的大家閨秀。

艾正最大的心願,就是替她找個值得依靠的好男人,護她一生無憂。

幸福終老。

最後他物色到了季英平,季英平那時候還是個剛出社會不久的窮小子,正好在瑞興打工。他能力很強,又很有生意頭腦,深受艾正的器重。隻是性格有點冷淡,但在艾正看來,他將來絕對有能力繼承自己的公司,給艾秀丹一個優渥的生活環境。

艾正為了撮合他們,經常叫季英平到家裏,以談事情的名義,故意製造兩人的相處機會。

誠如他所願,在日益增進的交往中,艾秀丹對精明能幹又高大帥氣的季英平動了心。

但季英平並不知曉。

艾秀丹也將這份心思藏在心裏,沒對任何人說起。

然而她生性簡單,小女兒家那點害羞的心思,作為老油條的艾正又怎麼會看不出來?

他當然是喜聞樂見的。

艾正找季英平來談這件事,季英平很詫異。艾正又以瑞興為誘餌,承諾隻要季英平跟艾秀丹結婚後,就立刻升他官,且以後公司的繼承權也是他的。但是反之,他不答應的話,瑞興季英平肯定是呆不下去了,同時要找別的體麵一點的工作也會很困難。以艾正的社交麵,要斷他後路,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

季英平一麵痛恨著艾正的威逼利誘,以權淩人。一麵又心安理得的接受著他帶給他的權勢和地位,當然,前提是他妥協了。

對一個有頭腦有野心,又愛自己勝於一切的男人來說,他是不會放著一條康莊大道不走,而去走一條荊棘叢生的濘泥小路的。

季英平沒多久就向艾秀丹求了婚。

什麼都被蒙在鼓裏的艾秀丹這時還驚喜不已。

以為她的愛情終於得到了圓滿。

她滿心歡喜的答應了和季英平的婚事。

誰知一場華麗而夢幻的婚禮過後。

回歸到真實的生活中,季英平對她的態度卻突然變得極其冷淡。

甚至幹脆視而不見。

起初艾秀丹還隻當季英平是沒習慣兩個人的夫妻生活,他性格原本就不開朗,艾秀丹雖失落,但也可以忍耐。

她安慰自己過一段時間就會好的。

沒想到這一段時間還沒過去,她父親卻先倒了下去。艾正對工作一直都很拚,尤其是公司剛步入正軌那段日子,幾乎是全年無休,二十四小時留下四小時吃喝拉撒,其他時間全用在工作上了。早積累了一身的病痛,如今年齡漸漸的也大了,終於支撐不住,倒了下去。

這一倒,就是病來如山倒。

再也沒起來過。

艾正一死,相當於艾秀丹的半個世界都被摧毀了。

她受到了巨大的打擊。

卻不知道,這還隻是她噩夢的開始。

艾正死後,季英平順利接手了公司。

同時,他對艾秀丹的態度也更為惡劣了。

對季英平來說,艾秀丹是他這一生當中永遠都抹之不去的汙點。隻要看到她,就讓他想到當時艾正逼迫他時的樣子,這是他一輩子都不願意再麵對的恥辱。也絕對不能被別人知道,一旦傳出去,他必然顏麵無存。

從某個程度上說,艾秀丹的存在,不僅時刻提醒著他那段看人臉色卑躬屈膝的日子,也對他具有一定的風險性。

就像顆定時炸彈一樣。

他對她除了厭惡,自然不會有什麼好臉色。

隻是艾秀丹不止要承受失去父親的傷痛,還要承受丈夫的冷落帶來的痛苦,她自己早已千瘡百孔,卻還傻傻的替季英平找理由說服自己。對自己說一定是因為英平新上任公司事太多太忙太煩了所以脾氣才會變得這麼暴躁。

她心態終歸是很好的。

但再好的心態也抵不過季英平一次比一次來得更深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