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回後院會後悔
蕭勤玉來,隻是想看看蕭如玥對端木芳兒帶著蕭如月等人來京都的反應。
蕭如玥沒有特別反應,自然意味著一切如常,隻是……他也從而發現,其實他來與不來這一趟,根本沒有區別!
“你就這麼讓他走了?”皇甫煜如此問,而麵上卻並沒有半絲意外的神色。
蕭如玥起身回房,沒好氣道:“他再為難也終究脫不開要二選一,我幹嘛非得給他指路不可?”
再如何,端木芳兒都是蕭勤玉的親媽,沒人教唆慫恿威逼的情況下,他最終如何做都全是他自己的意誌下的決定,但有人哪怕是一句的左右,當中意味就不一樣了……
她比蕭勤玉本人更清楚,他來,其實不僅僅是看她的反應,更潛意識的希望她能幫他做個抉擇,但,那有什麼用?
月落日出,新的一天又開始。
晉安侯府。
自上次一大吵之後,潘瑾瑜便一直睡在書房,但他自進翰林院之後都是晚晚挑燈至深夜,身邊隻留了小廝錦玉一人侍候,也每每大清早的就又出了門,所以,他這段時間沒回房睡的事,竟一直沒被發現。
蕭如雪已經不再鬧,更安靜得連王翠錦都覺得奇怪,可每天依舊還是有特定的人負責盯著她和她陪嫁過來的所有人,看似沒有限製自由,但,僅僅是在晉安侯府內而已。
晉安侯夫人已經不在,府裏的日常以前都是由晉安侯那兩小妾一起打理,蕭如雪雖然是商家女,卻也是鳳國北部霸主蕭家當家的嫡長女,又是太後欽點以世子妃的身份進的門,那兩小妾雖算是長輩,卻跟她是不能比的,不過兩人倒似乎也是識趣的人,無需誰出聲,商量著稟了晉安侯之後,便於年後就把府裏的事宜統統交給了蕭如雪打理,落著清閑自在平常就結伴遊遊院子,偶爾會在潘瑾瑜父子都不在府裏的時候,到蕭如雪這邊坐坐……
有王翠錦護持著,蕭如雪忽然接手侯府的事宜倒也沒出什麼亂子,並很快熟練了起來,隻是近段時間開始,日常除了吩咐下人些事宜外,基本不太說話。
蕭如雪不太吱聲,王翠錦自然得尋了機會就沒話找話,捧著蕭如雪剛繡好的繡品就不禁略微僵了僵,但還是很快便揚起了笑,讚道:“世子妃,您這花繡得可真好,這蝶兒也跟活的似的。”
最近沒事就埋頭繡東西,蕭如雪女紅確實進步不少,可……
自上次之後她再沒提起過蕭如玥,王翠錦小心翼翼提起也沒點反應,卻,又繡著繡著就繡出了一大堆玉蘭花來,紅的黃的白的粉的,千姿百態應有盡有,獨獨,花總一朵,旁邊,總有隻蝶兒,花嬌蝶豔,乍一看美極,可仔細一看,那蝶兒總似被什麼隔著般近不得花!
王翠錦是明白人,哪能不知那花兒是誰,那蝶兒又是誰,瞧著豈能不揪心?可,蕭如雪不說,就是不說,她莫可奈何……
蕭如雪抬起頭來,看了看王翠錦手中那繡品,伸手取過。
王翠錦怔了怔,就見蕭如雪看著那繡品出了會兒神,而後忽然拿起一旁的剪刀,往那繡品就剪……
大驚失色,王翠錦趕緊伸手去攔:“世子妃!”
與此同時,外麵有人報:“世子妃,蕭家八小姐來了。”
已在繡品上剪出道小口子的剪刀一下便定住了。
王翠錦張嘴還未來得及說什麼,就聽到蕭如雪道:“請她到小花廳,我一會兒就到。”
外麵的人應諾退下,房裏的蕭如雪則放下了剪刀和那繡品起了身。
王翠錦麵色複雜的看了看那真的不再完好的繡品後,轉眸看向蕭如雪,不禁出聲:“世子妃……”
出聲了,卻不知該說什麼而陡然窒住,如今的蕭如雪已然讓她陌生,眼睜睜的就那麼在她眼前忽然變陌生了,她,無法從那以前心思盡在臉上而如今卻淡然到眼底去的小人兒身上,看出什麼來!
“嗯?”蕭如雪回首,竟粉唇微勾,許久未見的笑自她盈盈的鳳眸中翻湧而出。
這回王翠錦看出來了,也看清楚了,蕭如雪這時候是真的很高興,因為蕭如月來了,可……為什麼?難道……
王翠錦窒住,張嘴,卻聽已經轉了頭去的蕭如雪道:“走吧,我等這一天可等了許久了。”
那輕輕愉悅的聲音,卻讓王翠錦的心咯噔就狂跳起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隻沒來由就有些心裏發毛,忽然意識到先前一直忽略的事——
蕭如雪跟蕭如玥是一胎所出的親姐妹,身上流著一半那個可怕的男人的血!
陳玉晨自上次被潘瑾瑜召來後就沒走,潘瑾瑜也應了承諾幫他在京都尋了份武職,官銜真的小得不能再小,小小隊長一個,隻管個十來人,可好歹頂的是禦林軍的帽,負責守宮門,聽著倒也算威風,總比閑著四處晃蕩的好,何況潘瑾瑜也說了,人脈有的是,隻要放機靈了,那位子不過是個踏板……
明天才正式就任,今天還能再清閑一天,陳玉晨本是要出門買些東西明日好孝敬上司搞好關係,不想竟遇上蕭如月上門,就又折了回來,一路悄悄跟著。
畢竟姐妹一場,蕭如雪願見蕭如月不算稀奇,但她忽然一掃近日陰鬱神情明顯愉悅,就難不讓屋頂上的陳玉晨奇怪了,而更主要的是,她一近小花廳,那份愉悅又斂淨了去,抿唇沉色,神色不能說難看,卻也絕對不算好看。
她搞什麼鬼?
姐妹兩一見麵,便是客套做作的閑聊,陳玉晨聽得反胃,準備要走,就聽到蕭如雪問:“八妹,你那包裹裏裝的是什麼?”
蕭如月進來時,確實拎著著布包,不大不小陳玉晨也猜不出是個什麼,倒是似乎很輕的模樣。
反正聽都聽到這兒了,也不在乎多聽兩句,陳玉晨就又留了下來,還小心揭開兩片瓦往下望。
“啊,對了。”
經那麼一提,蕭如月才猛然想起似的把擱在幾上的包裹解開,露出個明顯碎過但又重新小心粘合起來的麵具,轉眸笑看向蕭如雪:“五姐還記得這個麵具嗎?”
看著那個麵具,不止是蕭如雪麵色微妙,就是屋頂上偷看的陳玉晨,也頓時變了麵色……
蕭如雪微妙的麵色,讓蕭如月很滿意,勾唇便道:“五姐,我沒騙你,六姐跟武王早就認識,這個就是證據!”
與此同時,蕭如雲也背著她那把琴和蕭如鳶到了武王府,經管事引領,進了王府到了蕭如玥麵前。
蕭如玥翹腿托腮,慵懶的看了看兩人後,才道:“連武婢丫鬟都沒帶,你們兩個是偷偷跑來的?”而且,蕭如鳶絕對是蕭如雲拖來的。
兩人年紀僅差了數月而已,雖然一嫡一庶,卻因為那個當娘的表現公平而從小就養在一個院子裏,一個孤傲不削惹事,一個低調不願生非,十一年多來倒也彼此安安然然,還比起其他姐妹更多了份微妙的感情,尤其在蕭如玥麵前,蕭如雲總會無意識就拖上蕭如鳶,似乎覺得如此,便能自然……
“我的琴借你。”
蕭如雲比之前蒼白許多的小臉依舊的麵無表情,語氣也依舊如同施舍一般的冷傲,比之前清瘦許多的身體隱隱似會被背上的琴壓斷的模樣,卻腰杆還是直挺挺的。
蕭如玥好笑的看著她,有時候真的不明白這孩子到底在堅持什麼非得那麼拗,就像現在,分明是有心事放不開得都累到了身子去,特地來,不過是想請她開導開導,卻死活不肯直接說出口!
唇角一勾,笑眯眯的:“琴啊,我現在也有呀,出嫁的時候二嬸送的,啊,這陣子王爺也尋來了好幾把,雖然不太懂,不過似乎看著都是不錯的。”
蕭如鳶一聽,頓時便變了麵色,悄悄斜眸蕭如雲,果然就見她頭頂似有什麼騰了空,小小蒼白的臉蛋兒藏不住的露著難堪,而眼底,卻又滾著一抹怒氣,唇抿得發白,半天不說話。
主位上,蕭如玥悠閑的喝她的茶,全然不見這邊的陰鬱一般。
這種場麵,曉露早就見怪不怪,甚至也愈發覺得蕭如雲那份別扭其實還挺可愛,而常喜常樂卻是難掩的奇異……
誰都不說話,安靜得讓人感覺好像有隻剪掉指甲的貓爪子不停的在心裏撓啊撓,說不出的難受。
一個倔骨頭死活不肯低頭直接說話,一個惡魔頭優哉遊哉以磨人玩為趣,繼續下去也不知道何時才是個頭,一向恨不能當空氣般低調的蕭如鳶,都不得不開口破了這份靜:“六姐……”
而,她的一番好意,人家卻不願領,話才出口,蕭如雲就忽的一把拖住她,扭身就往外走。
“站住!”
背後,蕭如玥忽然沉聲一喝:“我是教你做人要骨氣要硬氣,可沒讓你把最基本的禮數都扔了個幹淨,你,當武王府是什麼地方?”
蕭如雲一顫定住,唇咬得比小臉更發白,僵在那裏一動不動。
蕭如鳶離她最近,還被她拉著,自然比誰都更清楚她的不對勁,麵色頓變,急忙回頭哀求蕭如玥:“六姐,您就別為難……”話沒說完,蕭如雲忽的一軟栽向地去。
蕭如鳶大驚,本能想拖住她,卻奈何蕭如雲雖然清瘦但比她高些,背上還背著琴,她非但沒能拉住人,反倒連自己也被拽跌了過去……
閉眼等痛,卻覺得忽的一下被人拉住了,怔愣睜眼,就見是一對生得一模一樣的姐妹一人一個扶住了她和蕭如雲,轉眸,主位上的蕭如玥依舊若無其事的品她的茶,神情依舊那般溫婉,可看在蕭如鳶眼裏,卻頓時有種她冷漠到讓人由心底發涼的感覺。
她在蕭家,是微妙的存在,所以一直很低調的做人,這個六姐不好惹,她很久很久以前就感覺到了,所以她比起其他人來更不願不敢招惹六姐,可今天,如此的六姐顯然更不好惹,她卻為此騰起一把火,腦子一熱竟就破了十幾年的沉默直接噴出來……
“六姐,你太過分了!”
蕭如鳶甚至有些歇斯底裏:“十四姐雖然看著不好說話,卻也從小到大沒真心為難過誰,家裏的姐妹中最袒護的就是你,甚至為此還跟一母所出的八姐鬧翻,你卻這麼對她!你明知道她脾氣倔性子傲,隻單單來找你這麼簡單的事對她來說卻已經是低了頭退了十幾步,卻還是要這麼為難她,你知道她這些日子是怎麼過來的嗎?”
“不知道。”
蕭如玥淡淡的應話,頓時如冬日冰水淋身一般,凍了蕭如鳶個激靈,冷,卻也清醒了,睜大著已經發紅泛霧的眸子,怔怔不知所措的看著蕭如玥。
倒確實是根難得的好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