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留客。
咖啡續了三杯,甜點上了兩次,窗外的大雨沒有一點停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
“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是個壞習慣,這道理邊學道懂,鄧教授也懂。
於是在能聊的話題基本都聊完後,鄧教授站起身,帶著邊學道和洪誠夫參觀他的書房。
鄧教授的書房大概有20多平方米的樣子,除了窗戶,書房四壁擺滿了書架,書架上密密麻麻擺滿了書。
跟有些人裝樣子的書架不同,鄧教授的書架略顯淩亂,但也正是這份淩亂,表示書房的主人經常翻閱這些書籍。
站在書房中間,鄧教授整個人的氣場跟剛才坐在客廳裏截然不同,他就像是從課堂回到“玩具樂園”的孩子,滿眼都是樂趣和喜愛,以及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盎然的自得之情。
指著左手邊的書架,鄧教授說:“這邊都是老古董,裏麵有我父親留給我的,有我年輕時省吃儉用攢錢買的。”
微微轉身,鄧教授指著身前的書架說:“我看書比較雜,這邊都是興趣類讀物,跟平時的工作沒有一點關係。我夫人以前經常說我,如果不是看這些書占用精力,我可能會取得更大的成績。可是我不那麼想,科學家既需要集中思維,也需要發散思維,就像哲學,世間萬物都可以讓人感悟,都可以給人啟迪,以此衍生出哲學思維。後來我夫人也理解我了,因為相比於那些工具書,是這些書雕琢了我,給了我多重視角和智慧。”
鄧教授說完,洪誠夫點頭說:“我有一個朋友,35歲前他的才華和成績都不如我,但因為他是個書癡,所以現在我不如他。”
書癡朋友?
邊學道立刻意識到洪誠夫說的是沈雅安。
沈雅安確實算是個書癡,到現在邊學道眼前都能回憶起第一次走進沈雅安法國公寓時的吃驚和震撼,那是一個真正與書為伴的人。
鄧教授不認識沈雅安,他溫和地笑了笑,看著洪誠夫問:“你的朋友把時間都用在了讀書上,你的時間用在了哪裏?”
洪誠夫沒有立刻回答。
他走到書架前,看了幾秒,抽出藍色封麵的《The-Wonderful-Adventures-Of-Nils》(尼爾斯騎鵝旅行記),驚訝道:“您這兒居然有這個版本的騎鵝旅行記!”
鄧教授看著洪誠夫手裏的書說:“這書買了有40年了。”
小心翼翼地翻開書,看了幾行,合上,洪誠夫說:“我的時間都用來旅行了,四處走,四處看。”
看著洪誠夫把書放回書架原位,鄧教授慢條斯理地說:“他讀萬卷書,你行萬裏路,就算現在你不如他,最終還是他不如你。”
三人在書房裏聊了一會兒,見窗外雨勢漸小,邊學道看著鄧教授說:“今天登門獲益良多,叨擾多時,就不繼續打擾您休息了,他日教授和夫人若到國內,學道掃榻相迎。”
鄧教授聽了,暢快地笑道:“你若是真決心做OLED,說不得我會去參觀一下。我這一輩子最大的願望不是獲這個獎那個獎,而是OLED技術成熟,實現量產,走進千家萬戶。在我看來,自己的發現最終服務了人類大眾才是一個科學家最值得驕傲的事情。”
鄧教授發自內心的一番話,讓邊學道和洪誠夫肅然起敬,這個時候,身高並不高的鄧教授似乎一下高大起來。
這是靈魂的高度!
略一沉吟,邊學道衝鄧教授伸出右手,鄭重地說:“我現在就可以說,有道要做OLED。另外,我希望您答應我一個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