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冠雪並不怕江小樓逃跑,因為這監獄的鐵欄十分牢固、無法摧毀,監獄的院子裏每隔幾步便會有胥卒,監視著通往外界的所有通道。如果想要從監獄裏出去,必須通過三道檢查的關口,隻要有半點試圖越獄的表現,立刻就會被當場處死。
如果她是一個男人,一定能有辦法從這裏衝出去,哪怕十年、二十年,但她不是強壯的男人,她隻是一個身體十分虛弱的女子,而且,她沒有十年、二十年那麼長,她隻有十天。十天是一個賭注,關於她性命的賭注。現在她感到一種怨憤,如果老天爺給她一副強壯的身軀,她一定能找到最快的方法出去,而不是連走一步路都要喘息不已。
一抬頭,蜘蛛絲不知為何斷了一根,那蜘蛛正在鍥而不舍地吐出新絲,一點點地把空洞補上。一隻小小的昆蟲不明所以撞上了蜘蛛網,拚命掙紮卻無法逃脫,蜘蛛有條不紊地向它而去。
世上沒有一蹴而就的事,既然一次不成功,那便重頭再來。江小樓收回目光,腦海中迅速地盤算著,隨即她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臂,仿佛陷入了沉思。在這樣沉靜的思考中,她如同一尊雕像,絲毫也沒有注意到外麵有人在監視著她。
病入膏肓,恰恰是一種機會。她這樣想著,不覺沉思起來。病情過重便必須要轉移牢房,至少她能夠尋找到更有利的時機。
當天送飯來的時候,江小樓隻是躺在薄薄的床板上一言不發,哪怕胥卒把喉嚨喊破了,她也毫無反應。胥卒不以為意,一頓不吃餓不死,這牢裏多得是用絕食威脅的人,隻要餓了這人就得屈服。她完全想錯了,江小樓整整一天滴水不沾,隻是躺在床板上仿佛一個死人。胥卒有些害怕,她知道這裏頭關押的是很重要的人,並不敢怠慢,趕緊把這件事彙報給了嚴鳳雅,他立刻跑過來看,發現江小樓雙目緊閉,臉色發白,膚色近乎透明,除了仍舊有呼吸之外,壓根和死人沒有什麼區別,他心頭一凜。
當江小樓再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嚴鳳雅就在她旁邊大聲嗬斥:“你以為這樣就行了?不老實認罪你這一輩子也別想出去!”
江小樓的眼睛動了動,神智很清醒,身體卻沒有力氣。
“還不快起來吃飯!”嚴鳳雅有些掩飾不住的惱怒,如果眼前這個人死了,第一個要吃排頭的人就是他。
胥卒在旁邊附和著,不停的催促。
江小樓眨了眨眼睛,語氣恬淡:“我的老毛病又犯了,爬不起來。”
她並非危言聳聽,因為在水牢裏待了一夜,她渾身躁熱,四肢酸痛,身體熱度已高得完全感覺不到囚室裏冷徹骨髓的寒氣。她明確的告訴他們,不吃東西不是為了和他們對抗,隻是因為她沒有這樣的胃口和心情,甚至也提不起力氣爬起來了。
胥卒悄悄地向嚴鳳雅道:“大人,剛才我檢查過,她身上好些舊傷口被冷水一泡都裂開了,不少地方開始流膿,十分惡心,如果傷口繼續惡化,她可能會死的。”
胥卒沒有說謊,更沒有誇大事實,江小樓本來隻有半條命,必須好好調養、精心嗬護,可他們卻為了逼供將她丟入水牢,使得她身上的許多傷口因為泡水太久而浮腫、膨脹,疤痕無法跟得上皮膚脹大的速度而隻能崩裂,很多地方都變成一道道口子,膿血不停往下淌,膝蓋以下的部位因為泡水最久,所以腫得很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