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來一個

“京兆尹大人帶人來搜府,已經闖進來了!”生怕朱太姨娘聽不懂般,小廝又重複了一遍。

盛怒中的舒好易並沒有注意到朱太姨娘臉色的變化,聽了小廝的話,則是冷哼一聲,“舒府果真是今時不同往日,就連一個小小的京兆尹都敢過來搜府。”

小廝見六老爺似乎沒明白他的意思,他小聲訕訕地加上了一句,“他們進了舒府是直接奔著咱們‘石園’來的!”

舒好易這下一聽可火了,嘴巴不幹淨地罵罵咧咧,“這些狗勢力京官是吃飽了撐著沒事幹,他們丟了官銀關我鳥事?”舒好易憤憤地一踢門,氣哼哼地就準備往外走。

慌了神的朱太姨娘一把抓住舒好易的袖子,“老六,先等等,你看看咱們是不是跟京兆尹大人好好說說?”

舒好易不屑地冷哼,“有什麼好說的?他敢進我們‘石園’試試!”說著,舒好易就甩開了朱太姨娘,自己氣鼓鼓地出去了,留下一臉擔憂的朱太姨娘。

“石園”外,裏裏外外站了數十人,穿著官兵軍服的,每人懷中舉著一個火把,氣勢凜然。

舒好易的嘴角抽了抽,調侃和戲謔的聲音從他口中緩緩逸出,“這半夜三更的,京兆尹大人帶著手下來侯府拜訪嗎?”

京兆尹大人臉色沉了沉,黑眸一垂,“下官府上的官銀丟了!”

“算你還有點自知之明,知道自稱‘下官’,爺我就納了悶了,你京兆尹府上丟了官銀,你找到我舒府來不說,還直接來了‘石園’,怎麼你的官銀太喜歡我‘石園’,長腿兒自個兒跑來了?那你的那些姨娘小妾們,也都長了腿兒,怎麼就不知道跑上本老爺的床呢?”舒好易無賴地笑著,話語越說越過分。

低著頭的京兆尹大人臉色一變,衣服長袖下攥著的雙手狠狠地握緊,手背上爆出片片青筋。

反正他是上麵吩咐的,如果等會在“石園”搜出了他的官銀,他……

想到這裏,京兆尹大人深吸了一口氣,剛毅的臉上扯出一個好看的線條,“舒六老爺說的有理,隻不過,下官也是奉命辦事,請舒六老爺給個方便!”京兆尹大人盡量說得客客氣氣,眼神卻不時地向後邊瞄去。

他進來之時,已經派人去給舒潯易和舒府的老太太報備了,畢竟“搜府”是個不小的事兒。雖然他有上邊的“手諭”,但是他已隱隱猜出下此命令之人應該就是顧將軍。礙於顧家和舒家的微妙關係,舒侯和舒老太太,他一定不能得罪。

至於這個舒六爺嘛……恐怕是這個舒六爺是得罪了顧將軍或者得罪了舒六小姐,在這京城裏,顧將軍和舒府六小姐的愛情故事早已傳得沸沸揚揚,有朝一日舒府六小姐成為顧家的當家主母那是大勢所趨……。京兆尹大人晶亮的黑眸眨了眨,他之所以能官運亨通,就在於他的察言觀色能力很強,既然有上麵的人想收拾這個舒六爺,他更得好好配合了!

思忖間,京兆尹大人對今日之事心裏已經評估了幾遍,並且心裏生出了肯定的答案。

這時舒好易已經疾步走到京兆尹大人麵前,咬著牙,大有將他拆吞果腹之勢,“你再說一遍,奉誰的命?”

京兆尹大人坦然地抬起頭,餘光再次確認侯爺和舒老太太沒來之後,定睛正視舒好易,“有人舉報在舒府的‘石園’中看見了下官府內官銀,下官接皇後口諭前來搜查,得罪了!”京兆尹大人說完,一個手勢,後麵的官兵就魚貫而入。

“發生了什麼事兒?你們這是幹什麼?”一個蒼老卻不失威嚴的聲音從身後響起,舒好易一看來人,臉上登時露出了喜色。

京兆尹大人一聽聲音趕忙轉過頭,隻見舒老太太在舒潯易的攙扶下,緩慢地走過來,雖然她的身後隻跟了四個丫鬟和婆子,但是氣勢卻讓京兆尹大人不由得退後了一步。

老太太的目光一直沒離開京兆尹大人,直勾勾的盯著他,滿是淩厲之色。

京兆尹大人冷汗涔涔,待老太太和舒潯易走近,他趕忙行了禮,“參見老夫人、參見舒侯爺!”

老太太冷哼一聲,揚了揚眉,“京兆尹大人興師動眾來了舒府,也不事先通知一下,好讓老身盡盡地主之誼,你倒好,偷偷摸摸的來了,還大張旗鼓的搜府,這讓老身的老臉,往哪兒放?”

京兆尹大人的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這個舒老太太氣勢也太強了,句句挖苦、字字諷刺,倚老賣老卻也賣得他說不出話。

另一邊,一直忐忑的朱太姨娘不耐地掃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紅川,扯扯嘴角,嘀咕了一聲,“沒用的東西!”說完,她踢了一腳毫無知覺的紅川,走到門口,悄悄地從門縫探出了一個頭。

左看看又看看,朱太姨娘隱約看見了“石園”大門口的一些火光。

她依稀記得剛剛還有舒好易訓斥人的聲音,而且現在的園子也很安靜,看來京兆尹大人還是對他們舒府有顧忌,不敢大張旗鼓地搜府。

想到這裏,朱太姨娘的心就平靜了很多。她挺了挺脊背,揚起脖子,就向“石園”大門走去。

這一邊,京兆尹大人剛被老太太噎得說不出話來,就看見朱太姨娘盛氣淩人地走過來,他用眼神瞥了一眼朱太姨娘,神色有些複雜。

老太太順著京兆尹大人的視線望過去,“轟”地一下臉色大變,聲音也沉了三分。

“她是什麼時候回來的?為什麼老身不知道?”老太太的聲音瞬間如萬年寒冰,淩厲的雙眼雖然是盯著京兆尹大人,但是明眼人都聽得出來,老太太這話是問的舒潯易。

舒潯易尷尬地擰眉,對於朱太姨娘的回府,他是知道的,他也暗地裏勸了朱太姨娘幾次,讓她去跟母親行禮,結果朱太姨娘答應的好好的,做的時候,卻是陽奉陰違。

帶著一絲責備,舒潯易斜睨朱太姨娘。

朱太姨娘則是毫不知趣,挑釁地瞪著老太太,她們倆鬥了這麼多年了,誰服氣過誰?

京兆尹大人看著眼前兩個老太太的劍拔弩張,心裏冷笑,這時,剛剛進園子搜查的,他手底下的官兵,可是給他長了臉,“啟稟大人,發現官銀!”緊接著,他一側身,後麵的兩個官兵就將箱子抬了出來。

朱太姨娘臉色大變,她明明把官銀都藏到床的暗隔裏了,怎麼還被發現了?而且她剛剛明明沒看到官兵啊,這些人是什麼時候進去的?

舒好易一看抬出來的那箱官銀,下巴差點掉下來,嘴裏直念叨著不可能。

剛剛氣勢凜然的老太太,登時也漲紅了臉,她以為京兆尹大人是奉了誰的命來舒府找麻煩,她才會態度那麼強硬,尤其是侯爺現在失勢,被停了早朝本就心頭鬱結,現在還被個四品官員來挑釁,她自然不能就這麼咽下這口氣,哪知道……原來是六房的人手腳不幹淨,才惹得隱身腥!

後麵的官兵一起抓來了幾個婢女,婢女們一致口徑說那個房間是朱太姨娘的。舒好易登時就傻了眼,帶著焚天怒焰的雙眼死死地盯著朱太姨娘,恨不得將她拆吞果腹。

他“石園”的人,竟然竊取官銀,他以後還怎麼在朝廷上混?尤其是舒潯易幫他求的職位現在還沒著落,舒潯易自己又失勢,這讓他可怎麼辦?心中不由得生出了濃濃的怨恨,舒好易真恨不得沒有他這個丟臉的娘親。

舒潯易原本夾在朱太姨娘和老太太之間左右為難,現這種情況,他恨不得拍過去一掌,直接弄死朱太姨娘,這舒府的臉這次實在是丟大發了。

京兆尹大人冷笑了一聲,輕輕地打了一個手勢,後麵的官兵便一擁而上,將朱太姨娘和舒好易控製起來。

舒好易狠狠地等著朱太姨娘破口大罵,“你這個老不死的,真他媽的丟臉,幹啥不好去偷官銀,我‘石園’是少你吃了還是少你喝了?媽的,歸根到底舒府就不該收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