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大娘(1 / 3)

那宦官漫不經心一腳下去,那穿著大紅錦靴的腳掌,貫注全力,隻聽啪地一聲,便如踩西瓜般,將辛大娘一顆頭顱踩得血漿四濺,當場斃命。

有些血還濺到他的大紅錦靴上,卻不過是顏色深了些,另有些慘白的腦漿噴在靴麵上,星星點點。那宦官卻渾不在意,白胖的臉上反而升起一抹興奮的潮紅,一個武士顫栗著過來想為他擦拭靴上的血漿,也被他一腳踢開,笑吟吟向織成道:“姬人意欲何為?”

織成呆在當場。

她眼見一個活生生的人就死在眼前,且死得這樣慘狀。尤其是那腦袋,便如裂開的西瓜,腦漿紅是紅、白是白地塗了一地,胸腹間劇烈翻騰,似乎早上喝的稀粥此時也要一湧而出,但腹中其實無食,湧上來的隻是一股黃水,既苦且澀。

其他人先是失聲驚叫,立即鴉雀無聲,仿佛被掐住脖子一般,連嘔吐的人都隻能將汙物重又吞回去,唯恐被宦官注意到自己。

織成強行咽回黃水,腦袋中也是嗡嗡作響,心砰砰亂跳,似乎下一刻便要跳出腔子來,既驚且懼,急怒攻心,恨不得立刻暈死過去。

她先前跟隨曹丕在馬上,也曾見過血肉橫飛,但至少有曹丕在,頗有幾分莫名其妙的安全感。再者也不象這樣近而觸目驚心,何況辛大娘與她,還算是半熟之人,這樣死在麵前,其衝擊力真是太過巨大。

她咬了咬舌尖,盡量保持鎮定的模樣,淡淡道:“大人過矣。”

宦官見她臉色蒼白,搖搖欲墮,明明就是驚嚇過度,竟然還能說得出這句話來,不禁來了興致,舔了舔唇,笑道:“何也?”

他這個動作,正如野獸要進餐前的動作一般,令得織成心裏懼意鋪天蓋地而來,但是此時也是生死關頭,如果一個回答不慎,誰也說不清這個變態的宦官會不會殺了她。

人命如草薺。

隻在此刻,織成才深刻地體會到了這句話的真實含義。

她發涼的手緊緊握住簪子,道:“辛大娘死不足惜,隻是如此一來,大人需再指一人為織頭,恐不如辛大娘多矣,如何按期完成院中所交的織錦任務呢?不過大人英明神武,所思自然縝密,是我多慮了。”

她口中應付,心中飛速想脫身之道,一時大為後悔,早知織室如此黑暗,不如先留在陸府,哪怕做個侍婢也好,過後再徐徐圖之,起碼也保住了性命啊。

此時來前那種不懼生死的豪情壯誌,已被她拋到一邊了。

她在心裏哀嚎:以軒,不是我不愛你,實在是我很怕死啊!

宦官忽然格格地笑起來,他喉音特別,雖尖卻又不沒有女子那種尖利中的清脆,就仿佛鴨子被掐住脖子後的叫聲般,十分滲人:

“姬人口才了得,想必智亦超群。這辛室織頭之事,不如就交於姬,本官可安矣。”

晴天一個霹靂!所有人都震住了,織成急急道:“大人厚愛,銘記五內。隻是我昨日才入織室……”

“夠了!”

宦官暴喝一聲,臉色漸漸陰沉下來,眯著的眼睛毒蛇般盯住了織成:

“姬雖為富安侯府人,但一入織室,便是織奴,當聽從本官之令,不得有違!本官曾令辛室織錦三十匹,如今尚有三天之期,餘十匹未納。”

元娘驀地抬起頭,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但一看那宦官陰冷之色,打了個冷戰,又俯下身去,一動不敢動彈。

“三天之後,辛室需交清所有織錦,否則,可休怪本官秉公辦事了。”

他掃向滿地織奴,陰陰地笑了一聲:“辛大娘已死,姬便是新的辛大娘了。你們還不見過織頭?”

“啊……見過大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