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看上去是最柔弱的,可是當它流過之時,卻能帶走沿途所有的汙垢,自己卻依然清澈無染。
蕩滌的力量,也是武道。
織成左足隻在地上輕輕一點,整個人已平空縱起,竟是側身在空中掠過,雖是身後負著元仲,但仍身形曼妙,衣袖招展,說不出的飄逸好看。
但她的手底功夫,卻不僅是好看而已!
“淵清”握在她右手中,泛出水波般的潤光,隻在空中撩起,
眾人隻覺眼前一花,又一個武衛大聲慘叫,手中長刀脫手飛出,疾射入空中,又“當”地一聲跌落在地。
織成右手挽回,挾著衣袖之勢,如流水繞過岩石,重又橫匕攔在胸前,嗆!卻是恰好擋住另一名武衛的長刀!
火星四濺,乍現便逝,又是“當”的一聲,卻是那武衛的長刀被匕首削落半截,應聲落在了地上。
“好一個行雲流水!”摘星樓中,遙遙遠眺的人群中,已經有人忍不住喝出采來:
“仿佛兮如輕雲之蔽月,飄飄兮如流風之回雪……記得子建你說過想做《洛神賦》,當時曾吟給我們聽過這兩句,倒可差擬這絳衣女郎此時的體態了!喂,子建,後來怎麼沒有聽過下文了?難道你這有名的大才子,竟在這篇賦上也殫盡了才思不成?”
說話的人,正是那洛神廟中織成見過的被曹植稱為文修的年青男子。
“元仲尚在重圍之中,我可沒耐心與你談論詩文!”
在摘星樓的一個閣子前,曹植正憑欄而望,不過那副尊容分外醒目。黃金製成的發冠偏倒一邊,幾綹頭發胡亂垂下來,半邊衣襟散開,露出裏麵白底暗紋的中衣,上麵淋淋漓漓地澆了不少酒漿,散發出香醇的酒氣。
他一手尚執著羽觴,當中酒漿已蕩出了大半。眉梢眼角,盡是醉意,目光斜也過來之時,那漆黑的瞳中宛若蒙上一層水光,更平添了幾分倜儻風姿,引得旁邊侍立的宮人都忍不住在偷偷張望。
不過此時他顯然有些急躁了,沒好氣地答完那文修後,終於將羽觴往地上狠狠一擲,漿水四濺:
“大兄究竟是什麼意思?連我派了出城救援的親衛,他卻不肯支援,以致於勢單力薄,被那些天殺的武衛攔了回來,難道當真要讓元仲喪命不成?我曹氏兒郎,個個英雄,卻龜縮於此,難道還比不上這一個織造司的弱質女流?”
他低哼一聲:“不過這甄氏,也當真厲害得緊,以前怎麼沒瞧出來,還有這樣的本事?”
文修不以為然,笑吟吟地示意一個宮人過來,將那地上的一片狼藉收拾了去,這才悄聲道:
“你都不忍心,何況五官中郎將?不過身居高位者,多有顧忌罷了。他當初肯將元仲放在那區區一個織造司的弱質女流身邊,焉知不是早料到那女子會不惜生死,保護元仲?”
“可是……”曹植一皺眉頭,正待再說,卻被文修攔住:“你瞧瞧吧,五官中郎將……他坐不住的。”
織成隻覺手腕一陣強烈的酸麻,雖然咬牙握緊了匕首,但是那酸麻令她幾乎要抬不起手腕來。且有一道熱流,正悄悄地自腕下流出,一直滲入了先前被她紮緊的袖口裏去。
還是真氣不足,內力修為太淺。
她在心底歎了口氣。
縱然是借著流水般的步法,能夠自在地這兩名武衛中進退趨避,然而硬碰硬地對上了,她終究還是吃了虧。
擊敗四名武衛了!
另六名武衛的臉色忽青忽紅,瞪著眼前這個女子,隻覺得平生之奇恥大辱,莫過於此刻。
一個弱女,還負著一個童子,以一對四,竟然傷了三人、斷了一人兵器。
眾目睽睽之下,都看得清清楚楚,卻叫堂堂武衛,以後落下個怎樣的名聲?
那武衛首領再也按捺不住,喝道:“一起上,將這妖女拿下!”頓時有數名武衛包抄上來,他們見識過織成的閃避功夫,勢不能讓她再逃了開去。
出乎意料,織成不退反進,倏地往前衝去,恰好三名武衛奔至,她便如嵌入一個“品”字陣中,匕首灑出一圈寒芒,先後掃在三人的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