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傷別(1 / 3)

這番道理,自己都能想到,別人豈會不明白?

如果當真應了曹操之請,恐怕自己便脫不了要做這奸雄的棋子,那些忠於皇室的人更是會連自己一並恨上。他這豈不是將自己架在火堆上炙烤?

正待想個辦法推辭,卻見曹丕長身而起,朗聲道:“丞相知人善任,甄氏必當竭盡全力,還不謝恩?”

織成一怔,向他望去。

但見曹丕那黑亮如漆的目中,掠過一抹焦急神情。

再看曹操時,卻在拈須而笑,一臉的誌得意滿。然目光閃爍,遊移不定。

不禁心中一驚,想道:“曹丕此人向來穩沉,他即搶先暗示我,必然有他的道理。便是先前這三人求娶……”

此前她隻覺這三人求娶是場鬧劇,除了相信陸焉是在為自己解圍,而曹何二人,她總認為自己隻是這二人鬥氣的犧牲品之一。

但此時看來,似乎與曹操大有幹係。

再轉念想:“我知曹操之事頗多,他沒有殺我,想必已是感念我的救命之恩。若逆了他意,惹惱了他,隻怕眼下便有殺身之禍。況且他任命我為少府,恐怕既是布局,亦是試探我的意思。我在他的勢力範圍上,怎麼不聽他的話?”

曹操此人,實乃她到這個時空所見的第一個英雄人物。雖然為人深沉多疑,但不失豪氣。即使是織成有時也為之心折。

她又沒有什麼忠於漢室的思想,有什麼不能答的?再看一眼殿中各人那或震驚、或驚怒、或氣忿的表情,更是在心中冷冷一笑。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皇後少府,又是什麼了不得的職務,不就是個奴仆頭子,怎見得她就做不好?

當下傲然而起,大聲道:“妾,謝丞相恩!然妾在織造司中,正試造新的織機,且欲尋新棉,那這織造司中之職……”

曹操似乎明白她的意思,頗為喜悅,道:“少府,本就是供奉皇室衣食起居之事,你雖做了少府,但手下自有屬官,想必仍有些閑暇。便許你仍攝織造司之事,早些為本相改良織機,尋得新棉,製天下衣罷!”

曹植自斟自飲,此時已有了三分酒意,借著曹操興頭,按幾而立,笑著嚷道:“阿父,今日是為瑜郎餞行,可千萬不要忘了。”

曹操自失一笑,拿起手中酒爵,向陸焉遙遙一舉,道:“瑜郎,此去巴蜀,萬裏迢迢。請君努力加餐飯,勿忘暖與寒。”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趕緊都舉觴祝道:“陸君,努力加餐飯,勿忘暖與寒!”

陸焉微笑一一回敬,風度優雅。

曹植又嚷著要聽曲看舞,曹操對他頗為寵溺,加上自己心情不錯,自然一一依從。歌舞伎一出,殿中肅然之氣頓時消融,絲竹聲起,漸漸便有了幾分宴會應有的華靡熱鬧。

“我沒有聽從你的勸告,你可有生氣?”

好不容易抓住個機會,織成拉了陸焉從流光殿中出來,有些歉疚地看向他。

殿中宴會正當熱鬧,外麵夜色卻早已深沉,銅雀台處處都掛上了燈籠,遠望有如點點星辰。

殿外是一處闊朗的平台,圍有九曲朱闌。兩人正倚闌而立,有夜風迎麵拂來,帶來玄武池微腥的水氣,和深秋草木所獨有的肅爽涼意。

陸焉白衣如雪,風卷之處,衣裾飄拂,更有淩波欲飛之態,仿佛是仙人自月中下來了人間。因了方才殿中人人都來敬酒,他敬謝不敏,隻好飲了不少,此時兩頰便浮起淡淡的暈影,衣襟間還有淡淡的酒氣,於別人是汙糟不堪,於他卻仿佛是仙闕中花木留下來的異樣清芬。

“我也知當眾拒絕,必然會觸怒丞相,那樣即使你想在鄴城留下來,便再無可能。但你還有另外的去處,比如……”

陸焉把玩著桐花台中織成所見過的那管玉笛,透綠瑩潤的玉光,映照在其指間掌上,他的肌膚亦如玉質,有著膩潤之華,令得織成竟有一瞬間的失神,差點沒聽清他的下文:

“其實你有沒有想過,可以隨我去巴蜀陽平?女郎你名義上也是教中神女,天師道亦有你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