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公至魏王,不過是一步之遙。何況,這個國公是有自己的封國,被許建立家廟,以備子子孫孫以血食可飱!這分明就是裂土為王的征兆!
原來曆史還是向著無可逆轉的方向前進。
已經腐朽了基腳的大漢王朝,正如一座風雨飄搖下的舊宅第,很快便會傾頹倒塌。
如果曆史果真是無法逆轉,穿越而來的自己,在曆史上也一定會真正存在,可是自己會在當中又扮演了怎樣的角色呢?
自己到底會是誰?
正茫然沉思間,忽聽阿苑揚聲道:“你是哪一宮的女官?竟敢擋住少府去路?還不快快避開!”
織成驀地抬起頭來,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竟然已經走入了一處偏僻的園苑。前方十步開外,花木扶疏的小徑之上,卻有一個美人躊躇而立。
她被阿苑一驚,不禁後退幾步,有隱約的環佩聲,便叮叮地響起來。
已是深秋之末,將要進入初冬。這美人卻還是穿著一身翠色曲裾深衣,如此明豔之色,在這萬木蕭森的季節,非但顯不出其豔色,反而有著一種很不和諧的感覺。
隻是那眉眼還是一如既往的溫婉秀麗,眼波脈脈,有如兩汪春水。然,同樣是有一種很不和諧的感覺。仿佛是春意將盡,其實秋寒早至。
織成不禁停住腳步,冷冷道:“是你?”
那翠衣美人,竟是一個陌生的熟人——陳順常。
陳順常眼中閃過一抹驚喜,但喜色中又有掩不住的惶惶之意。她向周圍掃了幾眼,似乎是下了很大決心,撲通一聲,竟向著織成雙膝跪落,哀聲道:
“陳氏有罪,望少府宥之!”
織成怎麼也沒想到,陳順常竟會來這麼一出!
當初在敬神衣大典開始之前,她是充當了臨汾公主的馬前卒,忠心耿耿卻又狠毒無比地將織成騙出來,先是用毒漿想悄沒聲息地要了織成的命,敗露後又是她讓臨汾公主手下的侍衛將織成擄到了那殿室之中。
若不是織成機敏自救,且順便還捎上了元仲,隻怕現在早就是一具埋在不知哪塊黃土下的白骨。
兩人說起來是有著深仇大恨的。
但是織成雖入了中宮,卻並沒有打算對付她。
她不過是個順常而已,雖然與在織室中當個織奴相比,是身份大有提升,但在這宮中,便如螻蟻塵埃一般。有幾人能麵對臨汾公主的強迫,而堅持不屈從的?
織成覺得如果換個位置,自己是陳順常,恐怕也要去做。因為畢竟織成於她而言,是個陌生人。
織成有很多事要做,這樣的人大可不必理睬。
沒想到螻蟻自己非要爬上腳來,塵埃也一定要蒙上衣服,這就很是令人不喜了。
她皺起眉頭,既不上前,亦不相扶,隻是冷冷道:“你何罪之有?”
“我……妾……”陳順常一時語塞,不知如何回答。
當初之事,雙方都因為各自原因掩下。此時難道她要當眾說,是因為我受了臨汾公主指使,曾經害過你?
無憑無據,連織成都沒有張揚追究,她小小一個順常,如何當得起汙蔑公主的大罪?
“既然沒有罪,就不要做出這樣一副姿態。”
織成懶得理她,轉身待走,卻聽陳順常疾呼一聲:“少府!”就想撲上前來。
阿苑疾伸手臂,有如閃電般探出,已經扣住了陳順常的咽喉!
陳順常在乙室時,阿苑尚未進來。阿苑在凝暉殿行剌地,她因為地位太低又沒有入內,斷斷沒有想到,織成身邊這個侍婢竟有如此好的功夫!
頸上一痛,那後半句便卡在了喉中,呼吸困難,眼冒金星,哪裏還能再撲,隻是手腳亂蹬,又駭又怕,不由得眼中流露出乞求之色。
阿苑輕輕一擲,仿佛隻是揮袖撣去一隻小小飛蟲般,將她丟在石徑之上,口中笑道:“這位順常在宮中呆得久了,怎的還不懂禮儀?你隻是視二百石的順常,少府卻是享二千石,地位有別,尊卑有序,怎的如個鄉野潑婦,不管不顧地就撲了上來?按宮律,可是要發往掖庭獄杖死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