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入宮(1 / 3)

端門已經下鑰,但身為衛尉的曹丕親自趕到,原以為要強行命令開門,但那門上侍衛一見身著白絹中衣、騎著黑馬,如一陣旋風般飛速趕到的曹丕,立刻大門開啟,顯然早有準備。

“郎中令可到?”曹丕才隻到端門,鼻中已嗅到大火過後的焦臭氣息,心中憂心如焚,本能地問了一句,也顧不得多說,急匆匆就衝了進去。

“郎……郎中令……早就進去了……”

在他身後卷起的塵土裏,一個衛士摸了摸鼻子,呐呐道。

可是曹丕已經衝了過去,並沒有聽到這一句。

伍正強不知在何時催馬趕了上來,可憐的馬嘴已經累到滿是白沫。他什麼也沒說,隻將手中一件外袍擲給了馬背上的曹丕,曹丕草草穿了上去,又驅馬狂奔,一路散發出無數命令,他身後跟隨的隊伍裏,不時有人領命離開。

噠噠的蹄聲,敲擊著深夜中的宮殿。知道發生了大事,無論是否有衛士守護,所有宮室的門都緊緊閉著,那馬蹄聲聽著就越是仿佛敲在了心上。

在一處路口,曹丕手中韁繩一滯,咬咬牙,衝向了左邊聽政殿。

幸好,皇帝所居的聽政殿,看上去仿佛無事。曹丕遠遠便瞧見了穿著玄甲紺裳的衛士,如臨大敵般,已將聽政殿圍得水泄不通,那是郎中令部下的郎官們。

殿前空地上,有個熟悉的身影。這樣緊急森肅的場合,他還是一襲華美的黃底素緣夾綿錦袍,上麵繡織一隻展翅飛翔的鸞鳥,鳥首及肩,長長尾羽如火焰狀,一直拖下袍裾。因夾雜了金絲在內,在四周林立的火把照映下,那鸞鳥栩栩如生,熠熠生輝。

是何晏!

曹丕縱身下馬,向他大步走去。

何晏也迎上前來。

“陛下無礙。羽林郎們已經將他護在內殿,便是鳥雀,也近不了他身前。隻是聽政殿受了池魚之殃,燒掉了一隻角,幸無人員傷亡。”羽林郎是武帝時製度,用以稱呼郎中令所管轄的郎官們,至今仍然延用。他們的職責是保護皇帝,隻要皇帝無礙,便沒有失職,何況聽政殿燒掉一角可以幾乎忽略不計。

所以何晏看上去神態相當輕鬆,時已近冬,手中卻還搖著一柄雪白的羽毛扇,扇柄亦為白玉,與執扇的手指幾乎同色。

麵龐亦是同樣瑩白,火光一照,倒透出暈紅之色,雙瞳黑亮,鼻挺唇秀,當真是俊美無匹,不負“粉侯”之名。

“皇後亦無礙,隻是受了些驚嚇,椒房殿火是從後廄燒起,那裏久未飼馬,草料不多,很快就被撲滅了。鳴鶴宮因為緊挨著木蘭坊,火勢極大,倒是棲鳳堂燒得隻剩些空架子,公主這下可糟了。”

明知何晏循禮製,必須是要先從皇室成員的安危報起,但是曹丕還是按不住心中忽然而生的怒火。

他分明知道自己要聽什麼!可他就是不肯直揭主題!

“隻可惜,木蘭坊燒了大半,最裏麵的落雲院更是夷為了白地。”何晏笑吟吟地又加上一句。

曹丕隻覺自己頭上,似乎被重重擊了一棒。他呆住了。

“甄氏……”他沒有發覺自己的聲音已經變得嘶啞,而何晏的目光也從調謔中加入了微微的驚詫。眼前金星亂舞,瑩紅的火光模糊成一片:

落雲院夷為一片白地,可想而知裏麵的人……

“按說一個也跑不出來,”何晏輕鬆地搖著羽扇,風姿如玉:“火最

早是從落雲院燒起來的,北風刮得猛,那裏又草木繁盛,尤其是竹子……時值初冬,枝竿幹燥,很容易燒起來。何況還被人澆了石漆,火借風勢,劈劈啪啪,不到一柱香的功夫,便燒了個磬淨。”

曹丕的目光看向一旁,今晚輪值當差、宿衛宮掖內的宮掖門司馬幾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皇帝的聽政殿燒去了一角,這是因為被火頭分別從椒房殿、鳴鶴堂和木蘭坊三處燒起,聽政殿恰在中間,怎麼也躲不過火頭。但為了防備剌客,宮中一向少種大樹,禦道邊也是空蕩蕩的,少了引火之物,加上聽政殿並沒有澆上石漆,否則不可能隻燒掉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