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遠遁(1 / 3)

織成沒想到他一言就點破了自己身懷陽平治都功印以來,遇到的最大難題。

此事便是連陸焉也不曾得知。但陸焉這人當真君子,織成在銅雀之亂時,令此印陡現,後來玉印無端消失,陸焉竟沒有向織成問過一聲,渾若無事。隻到他離開鄴城,亦沒有提過一個字。織成心中有愧,但也實在沒有辦法。因為她根本不知這玉印如何從紅寶石戒指中出來,正如她當初不知這玉印是怎麼進去的一樣。

陸焉都不知道她有這樣的難處,曹丕等人更是不知。但這老和尚卻能一言道出,織成雖疑心他是受了曹丕指使,卻也不得不為之一動。

她拿定了主意不表態,曇諦卻也不以為意,他的本意本來就不是問寶物的,隻是隨口一說,合首稽禮,就打算回殿。織成忍不住叫道:“大師!”

曇諦問道:“女菩薩有何指教?”

織成思忖再三,斟酌道:“大師所言身懷重寶,妾的確不知。稱得上寶物的,便是臨淄侯所賜的麟趾金數枚。價值更次一些的,便是妾從鄴城帶出來的幾件首飾。但不知哪一樣才是大師所認為的寶物?”

她一向謹慎,初入織室時便藏起了紅寶石戒指,是秘密係在頸間。後來日益權重,她行動自由,也讓槿妍等人多買了幾次釵環。後來更是悄悄將戒指取出,假裝隨意地和其他飾物一起丟在妝匣中。這戒指雖是她隨身從另一個時空攜來,但其實並不名貴,和一堆同樣平常的釵環首飾在一起,不算廉價也絕不出挑。即使是她後來陷身萬年公主墓,又數經周折,那戒指猶自好好地放在匣子裏。

這次離開鄴宮,她早有準備,除帶了些金錢外,便是日常的幾樣首飾,紅寶石戒指仍在其中。自信此物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所以也半真半假地向曇諦問了出來。曇諦瞳中碧采更盛,將她再上下打量了數眼,遲疑了一下,方搖頭道:“老僧也不知。隻覺女菩薩身繞寶光,或許並不一定是金銀珠寶,是他物也未可知。”

織成做出忐忑的神情,道:“但是大師先前所說的話,什麼不在六道之中,實在令妾身很是害怕呢。”

曇諦想了想,道:“老僧感激女菩薩的布施之德,原是想要提醒一二,誰知反而令女菩薩生出怖憂之念,連帶老僧此時心中也頗為不安。老僧的天眼通也隻是略有些小成,未見得就看得準。隻是這世間禍福之事,原本相依相存,便是女菩薩將來遇到波折艱阻,也是常態。依老僧看來,若是能置死地而後生,則這個生,才是最為寶貴的呢。”

他這一番話說來甚是厚樸,織成聽在耳中,卻恍若有晨鍾暮鼓重重一擊,恍然想道:“是啊,我來這個時空,何嚐不知這裏處處艱險,之所以執意而來,也正是想要置死地而後生啊。至於未來會遇到怎樣的艱險禍福,那也見招拆招便是。若是能夠平安返回我的故土,恐怕會更加珍惜那裏的生活吧。”

想到此處,心中些微不安,頓時也就平複如初了。

曇諦並不知她心中所想,隻道她仍在沉吟,又安慰道:“至於老僧所說的女菩薩身懷寶光一事,老僧是康居國人,年少時也多隨父兄往波斯行商,也見識過不少珍寶。但凡世間寶物,多半擇人而居,是夙因所至。如果未能驅使自如,當是機緣未至。女菩薩且靜候罷了,倒不必著急。”

他說到此處,抬頭看了看天,道:“已將近午,老僧派人備了齋飯,言盡於此,請女菩薩還是回殿罷。”

織成不意他隻說到此處,便再也沒有深挖下去的意思。觀他神情,也不像是奸猾做作之輩。狐疑道:“難道我也染上了曹操多疑的毛病?這老和尚好像根本無意去探問我關於陽平治都功印之事,倒象是單純地提醒我,前途艱險,多加注意,以免我身懷重寶而不自知。不過他最後說的話很有意思,機緣未至……難道這陽平治都功印,竟與我還有夙緣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