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逃離(1 / 3)

織成現在看上去,便是那樣悍惡。

雙目炯炯,黃糙的臉上毫無表情,連那種殘忍的欣喜也沒有,但唯有如此才令人更覺驚悸。

兩手都染有皇室宗親所謂的高貴的血液,卻不以為意,甚至擦都懶得擦上一把,順手從旁邊幾上拿過一隻茶盞——是此前襄城縣主賜給那個教習阿姆的特殊尊榮,此時已經冰涼多時,兜頭蓋臉,就往襄城縣主臉上潑去!

那阿姆雖是被解了穴道,卻是圓瞪雙眼,看著眼前情形,喊也未曾喊出一聲,這次是自己昏死過去。

襄城縣主一陣抽搐,再次清醒過來,喉頭發出一聲沉悶的嗚咽。

她實在是寧願自己不要醒來的好,但是眼前這個凶神惡煞的女子,連這個機會都不肯給她。

織成再次揪住她那頭早已亂七八糟的發髻,生生地拖到自己麵前來,平淡地問:“十丈羅的解藥呢?”

襄城縣主發出“啊啊”的低呼,眼神急切而深怖,又唯恐織成不能明了她的意思,顧不得火辣辣的疼,拚命點頭。此時不要說十丈羅的解藥,便是百丈羅、千丈羅也顧不得了。

織成嗤地一笑,卻沒有馬上扯出她嘴裏的布巾,卻忽然問了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襄城縣主一臉懵懂。

她的確不知道!她此時才想起來:她原本就不認識麵前這兩個“小奴”打扮的賊人,他們就敢闖進她的瑞光閣,然後將她如此一番毆打?

織成毫不掩飾自己的鄙夷:“你連我是誰都不知道,還傻乎乎地給人家當槍使?”

她伸出一根纖指,指定了自己鼻尖:“你看好了,我便是楊姬!”

楊姬?

襄城縣主的瞳孔陡然收緊,有些不信,但心中實在太過恐懼,全身卻在不停打著擺子,如篩糠一般。

織成笑道:“自然你現在也瞧得出來,我是易了容的。不過對著你這樣的畜生,也不必告訴你我的真麵目!”

襄城縣主再過不堪,也是皇室血脈,她竟直罵對方是畜生。

楊阿若一驚再驚,到此處已無可再驚。

他自覺自己是傲視王侯的,不愛做官,不喜財物,不受人拘禁,見著權貴也從不奴顏卑膝。但是如今看來,眼前這個朝夕相處的女子,或許才是真正傲視王侯,她是真的不覺得對方地位有什麼了不起的,因為對方動了她的人。

對,那個榻上不斷流淚的女子,縱然曾經剌殺她,但隻要她認定了,那就是她的人。

他從未親見過她過去的風姿,但如今依稀浮現。

“我說兩件事,你給我聽好了!”織成的話語沉沉,卻十分犀利:

“第一給我解藥,第二送我們離開襄城。少了一樣,你就去死好了。”

天色才剛發白,襄城王府的大門忽然洞開,襄城縣主那輛華麗的翠蓋朱車疾馳而出,車轅上坐著個小奴,車駕得很穩,速度倒快。守鬮尚未看清,那車已經一路奔出去了。

他摸了摸頭,與門口的守衛互相看了一眼,都覺驚詫,卻不敢多問。

縣主出門,怎的連個護衛都不帶?

然這位縣主一向驕縱,行事其實也大有乖張之時,不帶護衛,自然是不欲有人知曉,隻是不知又是什麼隱秘之事。

當然他們並不知道,此時車中的襄城縣主手中捧著一卷帛紙,正戰戰兢兢地坐在車內一角,麵色蒼白。比她更蒼白的,是臥在車中的一個年輕女子,全身裹在一件密密實實的狐皮大氅裏,一動不動。織成盤膝坐在旁邊,不時用手去撫摸那女子的額頭,神態安祥,但瞧在襄城縣主眼裏,卻如豺狼虎豹。

織成早換上了侍婢的衣飾,洗去了臉上藥水,肌膚頓時白嫩許多,隻是眉眼尚未恢複原貌。雖然姿色仍不算佳,好在還算得上清秀二字,絕不會丟了襄城王府的臉麵。

她低眉順眼地扶了襄城縣主去了衙門,關防放行的文書上很快就蓋了印。眾佐吏大多知道縣主昨天大張旗鼓去郊外迎楊姬之事,又見大清早地親自來蓋印放行,不免十分尊重這位縣主的“尚義重情”,對那位楊姬昨日的傲慢倒頗有微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