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潛白水關(1 / 3)

“以在下想來,主君應該是有想奇兵突襲,引開部分白水關守兵,再直搗腹心,製造騷亂。趁亂之際,放火燒倉。我們不是搶糧,隻是放火殺人而已,一旦著手,即刻退走,想來並無太大難度。”

這一次說話的,是那個安靜守拙的李不歸。但這一席話卻讓所有人都眼神一變:誰也沒想到,清靜無為的方士,說起殺人放火來居然也這麼內行。

仿佛看出了他們的驚訝,李不歸淺淺一笑,清澈如山澗溪水:“傳道不易,不僅要感化萬民,行善積德,還要除魔衛道!”

董真在心中歎息一聲。

誰說不是呢?天師道,或是最初的五鬥米道,一直都在亂世之中艱難求存。他們治病救人,施藥布善,但是人性並不都是全然善良的,即使是他們所救助的人,也未必會以德報德。比如自己對槿妍,對辛苑如何?一遇到她們心中最珍貴的東西後,自己的所謂情義便都被拋諸腦後,或許她們會對自己有一些愧疚,但這些愧疚又能起到什麼作用呢?就象另一個時空看過的老版偶像劇裏的名言:

“道歉有用的話,還要警察幹嘛?”

隻有在絕對實力的保證下,情義才有存身之處。

這個時空與自己所生活的那個時空,似乎並沒有什麼相同。

她一拉韁繩,道:“走罷!天黑透之前,必須趕到白水關!”

白水關是一處非常險峻的關隘,上接隴西,下連葭萌,臨關之下便是白龍江,如果沿著白龍江而下,可至渝州甚至是荊湘之地。後人說蜀地有三關,分別為陽平、白水、江關。其中白水被認為是入蜀之門戶,另一處入蜀之地是奉節。但就劉備目前的形勢而言,先據葭萌而占白水,可首尾相應,自然是比奉節顯得更加重要了。

兩岸群山蒼莽,有些地方還裸露出鐵灰色的岩石,層疊如巨大的刀鋒。當中一條狹路,壘壘石階,一直通往上麵雄偉古樸的城牆門樓,門樓之上,那“白水關”三字的朱漆已脫駁了大半,依稀可見,卻更顯出其曆經滄桑的渾厚氣勢,在暮色之中撲麵而來。

其實劉備攻打白水關之時,董真就一直暗中派出齊方齊雲等人搜集相關情報,也知道糧倉便在白水關的城中。

自秦漢以來,作為兵家必爭重地,便開始在此設關築寨,派兵戌地,又經過曆代修繕,那城牆極是堅實,且旁與危岩削崖相連,成天然屏障。

但這些倒難不住董真身後的這群人。除了禰雲會等數人之外,其餘人的輕功雖不敢說很佳,但是趁著夜色的掩護翻上牆頭倒並不太難。

“雲會!你帶十人留在城外,將我們所有的馬匹尾上全部綁上樹枝,來回跑動。還要準備數百枝火把,也都綁在那些樹叢之中!”

董真這是用的疑兵之計,禰雲會頓時明白過來。這些事都不難辦,白水關外有很多散居的百姓,隻要看住他們,強迫他們做這麼一點小事很容易。

“主君!”

禰雲會欲言又止,而董真很幹脆地忽略了,假裝自己既沒聽到,也沒看到。

“稍後或有大雨,你要在大雨前完成這件事情!”

“大雨?”

眾人都望了望天空,還是一片燦爛的星鬥。

難道主君是占星之人,可以夜觀天象來判斷天氣?就象劉備麾下那位名聲極大的諸葛孔明一般?

董真並不多言,她當然不會告訴他們,單是從罐中的食鹽是否發潮,池塘遊魚是否浮起,蜻蜓是否低飛便能判斷出雨勢的來臨。漢時還未能發現這麼多的細節來判斷天氣,而她並不會占星,必要的時候,就多一點神秘也無妨。

上位者的威權,是由很多種法子一點點積攢起來的。

“其餘人等,隨我入關城!”

董真的雙眼,在夜色中熠熠生輝。

楊阿若輕咳一聲,踏步上前。隻到此時,這位一直沉浸於黑夜之中的遊俠首領,才體現了他的與眾不同,和眾人對他的另一種尊敬:

“入關的次序和人員,聽我分配。”

董真他們並不知道,就在景穀道上,一騎人馬正急速往白水關奔來。景穀道也是一條重要的蜀道,西起陰平郡,沿白龍江直達白水,與金牛大道相連,可直達中原。南可經過葭萌入劍門關,直接抵達錦城成都;折向西行可經過龍州,到達鬆州等地,也是秦、隴、蜀之間的交通要道。

夜色蒙朧,隻有馬蹄下青石路麵泛出冷白的光。

的的蹄聲,在微涼的夜風中如疾雨般,猛烈的擊落下去。

但是為首者的心情,似乎比這蹄聲還要迅疾焦慮,他沉聲向身後的護衛問道:“她當真去了?”

護衛當然知道“她”是誰,盡可能短小精悍地回答:“我的人看見她騎馬奔向白水關,帶著五十人,包括禰雲會。”

“五十人!”為首者氣得差點從馬背上摔下來:“她以為這是在織造司,還是在鄴宮?五十人塞白水關的城樓洞都不夠!雲會為什麼不攔著?我分明反複交待過!”

護衛小心翼翼地點出一個事實:“雲會或許曾瞞過您交待的事,被她發現了!然後……”

為首者忽然沉默了。

他太了解她,知道她有那樣的敏銳力。而這個女子有怎樣堅定的意誌和感染力,他也同樣了解。禰雲會畢竟不是身經百戰的沙場宿將,他的意誌力比不上她的,注定要屈服。

他沉默片刻,無意識地把馬鞭在空中輕輕一甩,胯下駿馬發出不滿的鼻息聲。

“我知道,她一直想遠離我,可是我分明一直對她很好。她對陸焉那小子就不會這樣,一聽說李不歸們是陸焉派來的,很快就接受了。可是她卻不知道,如果不是我去找了陸焉,陸焉又怎麼會知道董真就是她?畢竟陸焉以為她所謂的死於大火之後,應該隱姓埋名,或是直接來找他才對。”

他的聲音裏有一種隱約的驕傲:“可是連陸焉也沒有想到,她誰都沒找,居然換個了身份,就大剌剌地再次出來了。”

不知何時,他已將她看成了他的。那日在流光殿中公開說出的求娶,一天天在心中堅定起來,漸漸變成了理所當然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