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
伴隨著劉璋的怒斥,似乎是有杯盞被猛地摔碎在地!
砰砰!門扇被猛地撞開,十餘個外貌獰惡的甲士一湧而入,手中刀劍泛出閃亮的白光,殺氣騰騰,頓時連這座幽微的書房也仿佛被照亮了許多。
隻是,在遙遠的另一處地方,同樣的書房的主人,是否會喜歡這種不尋常的亮光呢?也許她更願意停留在幽微的暗光中罷。
董真如彈丸般,猛地向前射出!
嗆!
一聲悶響,竟是硬碰硬的一擊,衝在最前的甲士被她身形擊中,人為之一頓,刀身不知撞到了什麼上麵,竟然當即折為兩段!
噗!
董真手中寒光掠過,左側那甲士喊都未曾喊出來,頸子一涼,腥紅的血漿衝天而起。僅隻兩個照麵,董真已殺傷二人!
屏風後的人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氣。
但這些甲士能被安排在內院,又豈能被眼前鮮血嚇退?不過是稍稍一滯,便又猛撲而來。
嘩啦!
這次董真縱身一躍,卻並未再象先前那樣無畏地迎上前去,而是撲到了一側的書架之前!說是書架,其實不過是尺寸闊高的敞櫃罷了,每一格都堆滿了竹簡帛書,大致雖然看上去整齊,卻也有著些微的淩亂,倒象是經常有人翻動一般。
董真衣袖拂處,卻是書架中的竹木簡書飛瀉而出,頓時攔在了甲士的麵前!
那些甲士根本不在意,不就是一堆竹簡帛書?雖有暫時的阻滯,但隻需再跨上幾步,踩過那些簡木,便能騰騰越過,將那美如女子的年輕郎君斬為肉泥!
明姬的聲音卻驀地傳來,異常尖銳:“且住!不得踐踏字簡!”
甲士們一驚,步子陡然在空中凝住。
卻聽董真的聲音,在室中冷冷響起:“劉使君,聽說鳳凰願是火鳥,若是火燒了這芸台,不知那熊熊烈焰,可當得起鳳凰停駐?”
火燒?
火光!
一點小小火光,在董真麵前跳躍而起,又被她吐一口氣,噗然吹滅。
火光隻是瞬間明滅,卻照亮了那張俊美的麵龐。那修長而英氣的遠山眉,那明亮如寒星般的眼睛。現在這眉眼之中,滿是譏嘲和了然於心的蔑視。
“你……你敢如此放肆……”
劉璋吸一口氣,仍然隻能說出這句話來,但隱在廊柱下的明姬卻口唇微微一翕,反將自己更往陰影裏退了些——
主公自己都未曾發現吧,同樣是這句話,卻分明比不上昔日說這話時,蘊涵其中的生殺予奪的凜然之威。
而那個年青郎君……
“琉璃燈若是打碎,燈油濺潑出來,若是再沾上在下懷中這根火折子,又碰著這些帛書竹簡為引,不知這座極似芸台的庭院,是否還能保得住呢?”
董真淡淡一笑,笑意中有渾不在意的嘲諷:“這世間,原也不該再有芸台。”
屏風後的人,隻覺心口猛地抽緊,卻分明聽懂了董真的話!
極似芸台,不該有芸台。
因為這不是真正的芸台!真正的芸台在鄴都,那個昔日被稱為鄴城,後來又因魏公受封於此而成為國都、被稱為鄴都的地方!
這裏有前朝留下的別宮,還有一座曾經巍峨壯麗的府第——萬年公主府。
芸台,是萬年公主府中,那座小庭院的名字。
這年青郎君怎麼知道?他怎麼會知道?難道那所謂的寶藏……
“退下!”
劉璋厲聲喝道:“退下!”
他隻能命令自己的人,所以退下的人中,當然沒有董真。
甚至是明姬纖麗的身影,隻在廊下躊躇了一下,便悄然退開丈許,隱入庭間綠蔭之間。
“放下你手中的燈盞。”
劉璋自覺緩和了語氣,沉聲道。
董真冷笑一聲,反而兩指一扭,靈活地旋開了盞蓋,徐徐將盞中燈油,淋落在地上散落的竹簡、帛書之上。
滋滋的油聲,落在簡書堆中,聽起來令人起栗。
屏風後的劉璋一時氣結,偏是此時又不敢相攔,厲聲道:“你若毀了此處,我定饒不了你的性命!”
“使君本就未曾想過,要饒我的性命。”
董真根本不理睬他,直接將琉璃盞中燈油倒光。
完了,隨手一拋,那脆弱而昂貴的燈具,落到青金石磚地麵,應聲碎裂成片。
劉璋隻覺自己已氣得有些微微顫抖。多年來自詡養氣功夫,此時竟支撐不住。
這豎子!居然如此無禮!居然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