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 長住光明(1 / 3)

郭煦一路上都有些神思恍惚,她是主事之人,任兒是否“病逝”,她最是清楚不過。那幾日任兒根本就不在府中,後來卻是曹丕告訴她,關於任兒的死訊。她不敢多問,便順從了曹丕的暗示,放出任兒病逝於府中的消息。

如今看來,難道其中還另有隱情?任兒死的時候,難道世子和織成,真的就在身邊麼?當時到底又發生了什麼事呢?

正思忖間,忽聽麗姬“咦”了一聲,道:“那是魏王宮中的宮監,怎的來了府中?”

郭煦抬頭看去,隔著冬日凋零葉盡的樹枝間隙,看見著綠袍的宮監並幾個侍者,正匆匆步入桐花台。

“奴婢馮貴,是奉卞夫人之令前來的。”

為首的綠袍宮監滿麵笑容,一舉一動十分標準的宮禮,恭謹中又透著自然,一看便知是在卞夫人身邊頗有體麵的:

“夫人說,前些時日諸事繁雜,竟連冬至之宴都未曾好好擺酒慶賀,如今世子讀書有成,不能不慶賀一二,便於明日做個賀春之宴,世子婦眼下就可準備著了。”

織成才回到自己寢殿之中,重新換了衣服,正鬆散著準備喝一杯熱飲子,便迎來了這不速之客。

而且不速之客竟是來請客的,又令她覺得有些意外。漢朝之前,春節皆是指的立春。但自漢時起,才定在了正月初一。如今最多也不過七八日便是春節,初一論理都是要去銅雀台裏拜見曹操夫婦並各有品秩的側夫人。實在是卞夫人這個宴會來得也未免太倉猝了些。

卞夫人那雍容精致的麵容,不由得浮現在麵前。

雖然交道不多,但織成本能地察覺到她對自己的冷淡,雖說世子“讀書有成”暗喻曹丕身體康複,但分明曹植剛剛吃了掛落,這時候她還來為一向並不疼愛的大兒子慶祝,顯得心也太寬了些。

“望中貴人回複阿父阿母,夫君與妾領命便是。”

織成淡淡地讓董媛拿了隻錦囊來,奉給那綠袍宮監:“煩勞中貴人了。”

中貴人,是對宮中得勢黃門的稱呼,這馮貴雖在卞夫人身邊得寵,但被世子婦這般尊稱還是首次,不免看了一眼麵前這穿著家常墨綠絹袍,未施脂粉,唯一雙眸子明光燦然的女郎,含笑道:

“奴婢謝夫人賞。”

捏了捏錦囊,覺得裏麵頗有份量,笑容更深,很快就告辭離開了。

“阿母要舉辦賀春之宴?阿父那邊自不用說,單這宮內外命婦,有品級者都要前去,不過幾日功夫,倉猝舉辦此宴做甚?”

曹丕從內室踱出來,捏起織成喝過的瑪瑙盞,啜了一口盞中的熱飲,一股獨有的暖香甜美,盈滿了口腔。

織成搖了搖頭,道:“我隻知卞夫人並不喜歡我。”當初入府之時,卞夫人在那樣情況下,尚且要借著郭煦來硌應她。如今曹丕自“蘇醒”之後,世子府也好,織成也罷,樣樣都順遂。織成本能地覺得,卞夫人並不喜歡看到這樣的情境。

曹丕的臉色也微微一沉:“阿母從未喜歡過我,自然也不會喜歡你。你也是受了我的連累罷了。”

目光落在織成臉上,神色卻又明亮起來,方才的陰沉一閃即逝,反而擠坐在了織成身邊,與她並坐一張榻上,含笑著問她:“這也罷了,且讓為夫聽聽,先前夫人在桐花台上,演武場中,是如何教導府中姬妾賢良淑德的?”

兩人隔得極近,幾乎能聞到彼此的呼吸,從曹丕說話時所出的溫熱氣息,甚至吹拂了她的鬢發。

縱然二人已有了親密的關係,但隔得這樣近,近到可以看到那雙漆黑的眼眸,織成還是不由得臉上發燙,身子本能地往後避了避,嗔道:

“你做什麼?”

見那漆黑眼眸之中促狹之色更甚,心下便知曹丕是故意為之。她自詡是現代新女性,如何能輸在這小小的“男色”之下?當下定住心神,索性放軟了目光,眼波流動,似笑非笑,斜目睇睨,道:“難道是心疼你那些美人兒不成?”

她從未有這樣表情,雖知是作態,但曹丕也覺心中一蕩,裝模作樣地點了點頭,歎氣道:“那是自然。她們有的是宮中賞的,有的是阿父賜的,有的是我麾下的人送來的,這樣頂尖兒的美人,至少每個也值幾萬錢,若是被夫人一陣風卷殘葉地處置了,怎由得人不心……”

一語未了,隻覺臂上重重一痛,卻是織成兩根手指,已是緊緊擰住了他臂內一處軟肉。隻輕輕一扭,已覺痛不可當,不由得啊喲一聲叫了出來!

織成笑盈盈地將臉貼在了他的臉上,柔聲道:“妾也是如此覺得……”

雖是臉部肌膚所觸,皆是軟滑光潔,且暖香撲麵,更為前所未有的“福利”,令得曹丕心神俱醉,隻盼這福利時間長些才好,然而隨即臂上再次受痛,忍不住再次慘叫出聲:

“夫人饒命!夫人饒命!小人再也不敢了!”

織成實在沒想到素來冷峻莊肅的他,竟也有這樣憊懶的一麵,咬牙笑道:

“若是饒了命,隻怕下次又有幾個頂尖兒的美人,受了我這樣毒婦的蹉磨,那可如何是好?”

曹丕俯首帖耳,滿麵諛笑,叫得更是誇張而大聲:“方才是小人爛了心思,任是那天仙再世,青娥臨凡,總不及夫人一根頭發絲兒,若讓我瞧了一眼,便罰我全身都叫夫人掐爛……”

一語未了,隻見門口露出一隻小腦袋來,如亟雷擊般頓在那裏,潔白如玉的小臉上,一雙烏溜溜的眼睛,也是呆滯萬分。

竟是元仲!

曹丕隻覺麵上一僵,整個人都覺得不好了!